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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振只要能狠得下心來不解蠱,那沈其昌的計謀便失敗了。 ——只要他能狠得下心。 薛振握緊了拳,他閉了閉眼道,“朕已在準備了,若要穩妥還需要數年,即便草草了事,至少也需要一年的時間……” “殿下等不了那么久?!碧K嫵沙啞地將剛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沈太傅給殿下用了不知道什么藥,方才殿下醒過來時,只認得秦朗;共處一室的我、云錚、梁院判,她統統不認識了?!?/br> 秦北淵的視線不由往顧南衣所在的屋子掃了一眼,心頭一跳。 如果她什么都不記得了…… “那皇姐是不是將從前的事情都忘了?”薛振將秦北淵心中的話問了出來。 蘇嫵不由得轉眼看了看秦朗。 那兩本從顧南衣屋內拿出來的冊子,秦朗又收了回去,不讓別人多看,他自己也沒多看一眼。 “——那她也不會再對朕冷若冰霜了!”薛振脫口而出這句話,心中居然非常不合時宜地察覺到了一絲驚喜之情。 “但她會越忘越多,最后連自己是誰都忘記?!鳖櫞ㄍ蝗患尤肓藢υ?,他認真又直白地說,“因而不渡雖是南疆的圣蠱,卻也絕不會輕易用在人的身上。盡管救命良藥,卻也是致命毒藥?!?/br> 蘇嫵立刻針鋒相對,“你來汴京是為了取走圣蠱吧?” “依照南疆祖訓,圣蠱是不能種在外人身上的;”顧川頓了一頓,面露難色,“可用在顧南衣身上,卻不一樣?!?/br> 顧川生得也俊朗,但只看五官,同顧南衣并沒有什么相似之處。 ——只除卻一點,他們都姓顧。 “若要算關系的話,我恐怕得喚她一聲姑姑?!鳖櫞嘈χ?,“宣閣當年從南疆帶走的,是我爹的meimei。我的爺爺……正是那時的族長?!?/br> 顧川只囫圇說了了大概,他沒說的是,想要李代桃僵,藥人自然難挑,千萬人中也選不出一個能與蠱蟲那般契合的身體,若要選,自然是從蠱術的老本家南疆找來得方便。 宣閣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運。 幸運的是他初至南疆便成功地見到了尚未滿月的顧南衣,將她強行盜出南疆帶走,導致那之后南疆和汴京之間本來井水不犯河水的關系迅速跌落谷底。 他不幸運之處,便是算天算地沒算到自己的感情,到最后又因為自己年輕時的一念之差,重回南疆取圣蠱救人,將性命也賠上了。 “我生得像母親,但父親長相精致……”顧川說到這里像是有些不妥似的,強行將話拐了個彎兒道,“長公主同我奶奶年輕時相似,我一眼便認出來了?!?/br> “那既然殿下是南疆人,這圣蠱用在她身上,你也便不能強行取走了!”蘇嫵反應極快地道。 顧川苦惱地嘆了一口氣,“圣蠱珍貴、尚無下一代是其一;再者,聽你們方才所說,長公主……小姑姑她如今的身體狀況,也不能再承受蠱蟲附身,必須盡快取出了?!?/br> “取出之后呢?”薛振鐵青著臉問。 “宣閣此前用在陛下身上的李代桃僵之法仍在,”顧川道,“因而小姑姑應當還會同幾年前一樣怪病纏身……當然,這么多年過去,這病說不定是能治好的?!?/br> 梁院判卻搖頭道,“從殿下初現病癥到如今已經十年了,我醫術不精,仍舊沒能找到任何醫治她病癥的法子。若是真的解蠱,恐怕……” 后面的話,梁院判并沒有說出來,但在場之人沒有聽不懂他未竟之言的。 “解,”蘇嫵率先開口,她毫不猶豫地表明態度道,“我雖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但今日誰要傷害殿下,就從我蘇嫵的尸體上踏過去?!?/br> 剛蒙蒙亮的院子里在她這句威脅之語后靜得可怕,好像連風都識趣地避開了這一小方天地似的。 “李代桃僵之法……”李承淮沉吟著道,“難道真的解不開?” 顧川聞言偏頭詫異道,“應當是可以解的,誰同你們說解不開?” “是沈太傅……”蘇嫵反應了過來,“沈太傅不知道你沒死,所以說謊騙我們這法子是解不開的,他就是想——” 她咬住話頭,看了看薛振。 對沈其昌來說,薛振自然是越快死越好了。 顧川笑了一笑,他語氣純真平和地問薛振道,“只是解開宣閣的這法子以后,承受那怪病的人便要變成是陛下了。南疆雖會看在小姑姑的份上協助治這天夭之病,但也不敢說真能治得好,陛下以為如何呢?” 他說得輕巧,好像只是在閑話家常一般地給薛振提供了一條看起來可行的生路,但不過是將薛振推向了另一扇死門罷了。 薛振握著拳沉默了許久才緩緩松開手,他問,“那朕能有多少年?” “不好說?!鳖櫞ǖ?,“或許一兩年,或許五六年,或許……壽寢正終?!?/br> 他的每句話乍一聽都像是安撫,可細品時卻盡是叫人細思恐極的推搡和催促。 薛振身為當事人,自然不可能聽不出來。 顧川是南疆人,自然不可能對慶朝的皇帝有好感;更甚者,顧南衣還是顧川的親人,是南疆丟失了多年的孩子。 要顧川在薛振和顧南衣之間做一個選擇出來,答案根本是明擺在那兒的。 但得到了顧川的答案后,薛振仍然陰鷙地抬起眼來,干脆利落地給了一個字的答案,“好?!?/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