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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南衣笑了起來,“這世上大多數喜歡喝酒的人,都不是因為酒好喝才喜歡喝酒的?!?/br> 借酒澆愁才是喝酒的真諦。 “不過對你這個第一次飲酒的人說這個太早了,”顧南衣道, “今天早些就寢吧?!?/br> 秦朗定定看了她半晌, 眼神是直直的,“……好?!?/br> 顧南衣這下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傾身靠近秦朗, 輕聲喚他, “醉了?” 秦朗沉默著伸出自己的手, 五指舒展開又收攏成拳, 動作緩慢,指節修長有力、賞心悅目。 “什么樣算醉?”他嚴謹地問。 顧南衣歪著身子托腮,將手肘支在桌上有趣地打量秦朗此刻的反應,“舌頭不聽使喚,身體反應遲緩, 頭腦也沒有平時清晰,就是醉了?!?/br> 秦朗沉思了會兒,肯定地道,“我能說話,能動作,能思考?!?/br> 顧南衣真被逗笑出了聲,她伸手掐了一把秦朗的臉,動作飛快,“疼嗎?” 秦朗眨眨眼,又眨眨眼,才慢了不止一拍地道,“……疼?!?/br> 少見秦朗這幅慢吞吞的模樣,顧南衣笑了一會兒才有功夫下定論給他聽,“你少說也有個半醉了?!?/br> 秦朗抿了抿嘴唇,突地出手如電也在顧南衣臉上揪了一下,動作快得不像是個喝了酒的人。 他松了手道,“你看,我反應沒有慢?!?/br> 說完,他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掌心,好像手上突然開出了一朵花似的那么稀奇。 “手怎么了?”顧南衣見狀詢問。 “……指尖有點發麻,”秦朗有問必答,格外老實,“我不太喜歡這感覺?!?/br> 顧南衣好笑道,“所以說你醉了——得,你床上躺著去吧?!?/br> 還好這一回是在屋里喝的,不然秦朗要是走不動路,顧南衣尋思自己可搬不動他。 “我不想躺下?!鼻乩使麛嗑芙^。 看在秦朗醉了的份上,顧南衣好聲好氣順著他的話往下問,“那你想干什么?” 秦朗的神情陡然嚴肅了兩分,“我不能告訴你?!?/br> “為什么?” 秦朗皺眉思索半晌,給了個似是而非的答案,“不能cao之過急?!?/br> 顧南衣心想你已經夠急的了,“不說就去床上躺下?!?/br> 秦朗的眉宇皺得更緊了,他的面色并沒有任何異樣,膚色同平時一樣,除了一雙眼睛看起來有些呆滯外,說他沒醉還真能唬住人。 “二選一?!鳖櫮弦戮嫠?。 認真在兩個選項中糾結了半天后,秦朗慢吞吞地站了起來,“我去躺下?!?/br> 顧南衣也立起來亦步亦趨地跟著他,生怕半路他突然腳步一個虛浮就摔了,那時她還能扶一下。 ——當然扶是扶不住的,恐怕結果是兩人一起摔了。 但顧南衣還是不放心地一路跟著秦朗走這五六步路到了床邊,監督著他脫了鞋躺下、又掀開被子鉆進去,方覺得舒了口氣。 她正轉身要去桌邊重新坐下,秦朗卻道,“你別一個人亂走,很危險?!?/br> 顧南衣:“……”這把她當三五歲小孩兒看管著呢。 她耐心解釋,“不亂走,就在桌邊坐著看看話本,到你醒來我都不會出門?!?/br> 秦朗哦了一聲,過了會兒又突然開口,“這是客棧的被子?!?/br> 顧南衣不明所以地嗯了一聲,不知道這位新任醉漢有什么對于被子的意見要發表。 “但我覺得聞起來已經有了你的味道,”秦朗說,“蓋著很安心?!?/br> 顧南衣翻書的動作一頓,扭頭去看秦朗的表情。 ——他一點為難害羞也沒有,好像這話本來就應該被人這么直白坦率說出口似的。 “那你蓋著好好睡?!彼荒艿?。 “其實……”秦朗當然不會好好睡,他自言自語似的接著道,“其實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美得不像俗世中人,但我怕你是追殺我的人找來的,所以沒理你?!?/br> 顧南衣:“哦?!笨刹皇锹?,剛在栗山村住下時,天天說她是妖怪。 “你送我的匕首,被我用壞了,但現在我還收著?!鼻乩视终f,“別人求平安符、開光佛珠,我有你送的匕首就覺得比什么都安全?!?/br> 顧南衣一手捧著話本,另一手卻托腮盯著秦朗,專心聽起他的滔滔不絕來。 倒要看看他能酒后吐真言到什么地步。 她見的人也算是夠多了,第一次見到喝多了酒就真把自己平時不說的心底話一籮筐倒出來的。 ——都不用她問就自己說個不停,簡直是攔都攔不住。 也不知道秦朗醒來后記不記得,又會是什么心情? “其實我不想你去汴京,但你活下去更重要?!鼻乩暑D了頓,面無表情地道,“我知道你會遇見什么人……但我到汴京之前設想得還是不夠全面?!?/br> “比如?” 秦朗看了她一眼,動作并不明顯地撇撇嘴,“我光知道你的愛慕追求者多,不知道這么多?!?/br> 顧南衣有心解釋那些不是愛慕追求者,想想對一個醉鬼也沒什么好費力氣解釋的,遂道,“那可真是辛苦你了?!?/br> “還行,我能頂住?!鼻乩收J真地道,“我喜歡你,這沒辦法?!?/br> 顧南衣翹起嘴角笑了笑。 秦朗在床上翻了個身,側躺著面朝顧南衣的方向,像是說夠了似的暫時安靜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