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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南衣得了自由,立刻站起身來提著裙擺就走,只給秦朗留了個急匆匆的背影。 秦朗注視她直到屋門關上,才低頭去看自己的小指。 ——仿佛那纖細的跳動韻律還殘留在他的手指上似的。 顧南衣也會緊張。 秦朗倏地收緊五指握拳,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了出去。 這原本是他多年來靜氣凝神的辦法,這會兒做了兩三次卻完全不頂用。 秦朗面無表情地站起來往灶房走,到門口時滿腦子已經滿是顧南衣絕不會同意的內容。 秦朗歪頭就很干脆地在門框上撞了一下,鈍痛立刻讓他清醒了不少。 蜜餞其實早就準備好,只是秦朗沒拿出去。 他拿著小碟裝的蜜餞去敲顧南衣的門,知道顧南衣肯定還沒有睡下。 果不其然,敲了兩次門后,顧南衣便帶著一身墨錠的香氣來應門,“還有什么事?” 秦朗舉起瓷碟,“糖?!?/br> 顧南衣當然瞧見了秦朗手里的東西,她挑了挑眉梢,道,“錦上添花比不了雪中送炭,我嘴里早不苦了?!?/br> 秦朗:“……”他維持著一臉冷酷的表情居高臨下地看顧南衣,“平時不都說嘴里要苦半個時辰?” 顧南衣張嘴正要說話,突地想起剛才的經歷,頓時警惕地閉了嘴,決定不再和秦朗消磨時間。 ——萬一秦朗又說“那我嘗嘗”怎么辦! 想到這里,顧南衣伸手就把瓷碟從秦朗手里拿了走,另一手順勢關門,“當你是賠禮,收下了?!?/br> 啪地一聲,秦朗被關出門外。 憑他的身手當然能在顧南衣將門完全關上之前阻止她這么做,但秦朗到底是忍住了。 小不忍亂大謀,秦朗安慰自己道。 總有一天這扇門他能在任何時候都光明正大地進去和出來。 * 前一天晚上的事情到第二天早上時顧南衣也沒能忘,喝著粥一下一下瞟秦朗勞作的背影,在他轉身時若無其事地將就目光收回。 秦朗將茶放到顧南衣手邊,冷不丁道,“為什么盯著我看?” 顧南衣一口剛含到嘴里的茶頓時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秦朗身手好,這她已經知道了,可身手好也不能仗著自己五感敏銳這么欺負人。 秦朗當然是明知故問,他在顧南衣手邊坐下,道,“我又不會強迫你?!?/br> 他哪次不是小心翼翼碰過顧南衣就立刻看她的反應,下次才敢稍稍再進一步? 顧南衣訝異道,“你都是先斬后奏,還占理了?” “喜歡你的人那么多,只有我得到你的許可,不占理嗎?”秦朗反問。 顧南衣:“……”她又喝了一口茶,才道,“或許確實曾經有人仰慕我的權力容貌……” 秦朗學著顧南衣平時的姿勢,一手撐著下巴微微偏頭準備聽她胡說八道。 “但時過境遷,人都死了多年,感情怎么留得???”顧南衣道,“更何況如今我手中連權力也沒有?!?/br> 光這張臉還不夠大殺四方嗎。秦朗心想。 “世間果然情情愛愛最惹人眼,就連茶樓里說書先生也愛編排有的沒的?!鳖櫮弦掳胧潜г沟氐?,“還總有不少人聽那毫無證據緣由的胡編亂造后就信?!?/br> 秦朗心道這說的肯定是昨天梁院判不小心說漏嘴那事了。 也難怪,說一個你死我活十幾載、對付你從來不曾手軟的死敵居然死心塌地喜歡你許多年,這換誰都覺得天方夜譚。 顧南衣身在局中,更加看不清楚了。 “秦北淵喜歡你,那么不可思議?”秦朗問,“那你也絕對不會喜歡他?” “絕無可能?!鳖櫮弦聰蒯斀罔F地答道,“別的不說,我助安平逃走是他奇恥大辱;而他弄盲了承淮的眼睛,是我平生最大憾事……這也只是多年來黨爭的冰山一角?!?/br> “那他喜歡你、不喜歡你,對你來說沒有分別?!鼻乩实?。 顧南衣皺眉想了片刻,這說法雖然是個歪理,但聽著還有幾分道理。 只不過這話聽起來…… “他也不可能喜歡我,”顧南衣納悶地道,“外頭究竟多少人和梁院判一樣信了這鬼話?” 秦朗盯著顧南衣好半晌,突然道,“他確實喜歡你?!?/br> 顧南衣無奈,“連你也……” “你要是不信,下次再見時,我們可以試他?!鼻乩实?,“他確實想從你身上得到什么,那是回報。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秦北淵為什么信我的騙局?因為他喜歡你,所以哪怕通過志異話本天方夜譚的方式也想要你活過來?!?/br> 秦朗說得有板有眼,顧南衣捧著茶杯認認真真聽完了,誠懇詢問,“那在你看來,還有誰是我的裙下之臣?” “只有我,”秦朗道,“他們連跪到你腳下的許可都沒有?!?/br> 秦朗絲毫不懷疑自己是第一個能親到顧南衣的人,更不懷疑他是第一個被顧南衣允許在她面前這么做的人。 顧南衣被他逗笑了,“那也曾經是有一個的?!?/br> 原本支著腦袋微微歪斜身體的秦朗立刻放下手坐正了,他一臉冷酷地盯著顧南衣,“什么人?” 見秦朗如臨大敵的模樣,顧南衣又笑了半晌,才道,“是沈太傅的老來子,叫沈賀之?!?/br> 說出這個名字后的瞬間,顧南衣面上的笑容便淡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