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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一道坎, 再過三年, 又是一次危機。 顧南衣能挺過這一次,誰又知道下一次如何? “說給我聽聽?”顧南衣不經意地問。 “不用?!鼻乩实土祟^,“你照著我說的去做就行了?!?/br> 自從同意來汴京這一次妥協之后,顧南衣對秦朗比從前更為縱容。 總歸也算半個她養大的孩子, 如同蘇嫵樓蒼一般, 平日里沒事慣著點也不算什么。 于是顧南衣沒再追問的,低頭吃了兩口飯, 突然又道, “想吃個八寶酥rou?!?/br> 秦朗眉也不抬地應了一聲, “我吃完出去買rou?!?/br> “從前蘇嫵常做給我吃?!鳖櫮弦聭涯畹? “那丫頭做飯真是好手, 宮里御廚都不比她更了解我的口味喜好?!?/br> 秦朗:“……”他放下筷子盯著顧南衣看了好一會兒,不冷不熱地說,“你剛吐血過,口味該清淡點?!?/br> 顧南衣眨了眨眼,“酥rou是要下油炸過瀝干再料理的, 其實并不重口?!?/br> 秦朗充耳不聞,“今天吃釀豆腐?!?/br> 他說著起身就將顧南衣面前的碗筷都給收走進灶房了。 顧南衣還是第一次吃飯到一半被人繳了筷子,坐在原來的位置上怔了一會兒才慢悠悠給自己倒了杯茶。 ——嗯,到底是離汴京太近,秦北淵手下的人又來提醒秦朗,他年少氣盛,多少被影響得浮躁了起來。 倒不是不能理解。 顧南衣抱著長輩的心態喝了口茶。 ……但她還是不會委屈自己的口腹之欲。 秦朗臨出門前被顧南衣喊住,他回頭等她走到跟前,以為要叮囑什么事情,誰知顧南衣低頭檢查了他的錢袋里放著多少錢。 見到錢帶得還算充足、絕對不是只夠買豆腐的,顧南衣放心不少,她再度對秦朗強調,“不吃釀豆腐?!?/br> 秦朗:“……”他握住顧南衣的手從自己腰間挪開,“蘇嫵做飯拿手?” “是啊?!鳖櫮弦曼c頭夸贊,眉梢眼角都帶著點兒笑意,“從前我有個自己的小廚房,蘇嫵便三五不時給我做些吃的,那孩子同我親近,大抵是鉆研著我的口味來做飯,我很是中意?!?/br> “我呢?”秦朗立刻又問。 顧南衣立時懂了。 明白“釀豆腐”是從何而來以后,顧南衣忍俊不禁道,“你自然也很好。只是你日日都同我在一起,我想吃什么只需和你說一聲便能吃到,可蘇嫵卻多年不見,多少有些懷念,這不一樣?!?/br> 秦朗皺了眉,“你說不出高下?!?/br> 顧南衣巧妙道,“可看你下廚我更開心些?!?/br> 誰讓秦朗是秦北淵的兒子,又長得和他這么像呢。 年輕人擰在一塊的眉毛稍稍松開了,他轉身默不作聲地將門打開,也不說究竟是吃八寶酥rou還是釀豆腐便走了。 顧南衣從半開的門里探出頭去,朝秦朗揮手道別,等他走遠才將門重新關上,阻隔了從遠處射來的兩道視線。 知道秦朗機警,薛振特地離了許遠觀察。 他從顧南衣探頭出來,直直地看到了顧南衣重新將門合上,恍惚間像是做了一場漫長的夢。 在旁侍奉的大太監緊張地看著薛振,見年輕皇帝的臉色一點一點地變得煞白起來,那張矜貴的臉也變得像是瓷人一般,不由得擔心地上前幾步奉了茶,低聲喚道,“陛下……” 薛振沒應聲。 大太監屏著呼吸等了幾息,聽見薛振輕輕地倒吸了口冷氣,像是震驚、又像是憤怒地站了起來。 “怎會如此相似……”薛振走了兩步,喃喃自語地道,“怎么相似到這般地步!” 匆匆趕來之前,薛振腦中雜念太多。 等他真的見到顧南衣時,才知道先前所有回報都是真的,只是他不愿相信罷了。 “難怪秦北淵他……”薛振咬牙切齒地念,“竟敢將人帶到皇姐住了這么多年的汴京城里!” 他罵完秦北淵,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遠處小院緊閉的院門。 看了半晌,薛振才壓抑著怒氣道,“走?!?/br> 大太監拿不準他的意思,小聲請示,“陛下是回宮,還是……” 薛振沉默了片刻,問,“你覺得朕該再去看看?” 大太監:“……”皇帝陛下要是不想看,何苦巴巴地跑到宮外來一趟? ……約莫還是說服不了自己,要旁人給個臺階下罷了。 大太監在宮中摸爬滾打多年,腦子里稍稍一轉就想通了其中關節,他小心翼翼地提議道,“陛下,這來都來了,您出宮一趟不容易,隔這么遠也看不真切,若要問我,還是近前再看看仔細的好?!?/br> 薛振在窗口立了半晌,低低道,“你說得有理?!彼站o窗杦,慢慢地說,“朕得近前去看看,免得看錯了?!?/br> 大太監悄悄松了口氣,知道自己這臺階沒遞錯,“是?!?/br> 薛振出宮時很低調,穿的衣服并不亮眼,只是帝王的氣質還有些打眼,配著他身上淺青色的華貴衣料,怎么看也是個世家里出來的小公子。 大太監也穿著平常富貴人家中管家的衣服,一主一仆走出去時,若不是熟人,誰也認不出這就是當朝皇帝和身邊的太監總管。 薛振一路走到門前時腳步很快,臨到了敲門時卻猶豫起來,手抬了兩次都沒敲下去。 大太監見狀趕緊道,“陛下,我來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