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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食堂開設了夜宵窗口,便于很多加班加點的醫生用餐,有西式也有中式,種類一應俱全。 他沒想到在這里遇到肖硯,本來他是打算買點吃的,然后去科室里找她的。 她跟一個眼熟的醫生坐在一起,角度遮擋了他的視線,他只能看到肖硯上揚著、盛著懶淡笑意的嘴角,其實不用去看,聽就行了,她說話時候語調很輕松。 一天收了16個病人,除了普羅帕酮中毒的,還有個主動脈夾層,都出血了,這人數終于破紀錄了。 謝謝啊,這里面還有我的。 聽肖旭說這幾天神外不太平嘛,他們副主任老是來打電話找他要叫他吃飯。 白術了然,拉攏站隊的,一般科室領導換屆,有能力接班的有又不止一個時就真的斗爭了。斗爭的結果一般是一個提升了,另一個會離開。所以有能力的院領導會做好梯隊建設。新人把老領導擠跑了的現象也常有,所以有些不太成規模的醫院里,科領導成刀霸,不允許下面的醫生做手術,是真怕自己被拍死在沙灘上啊。 肖硯挑眉,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科室跟科室之間不一樣,大醫院很復雜,所以我盡量簡單化,不站隊,所以混得不咋地。 直接就把肖硯逗笑了。 別說科室了,學生之間就已經能夠斗得水火不容了,研究生里面就可以按本科出身分為協和派、985派和二本派,斗起來堪比美蘇爭霸。 他繼續說道,說到底,還是跟科室領導有關,如果科室領導還不錯,也愿意讓出一部分利益,一個科室可以搞的氣氛很好。有的科室就是毫厘必爭,各不相讓,就惡性循環,其實大家也斗的心累了,但是一開始底子沒有打好,后來很難糾正。 咱們科室底子還不錯。 白術輕笑一聲,嘴角勾起來,眼神明確的告訴肖硯都是我的功勞,夸我。 他們都吃的差不多了,準備收拾離開了,肖北鵬站起來端了餐盤,走到肖硯的旁邊問道,可以聊聊嗎? 然后看了一眼白術。 她抬起頭,臉色微變,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白術很識趣的端起盤子坐到了別的位置上,聽不清他們說話,但是可以看見肖硯的表情。 今天普羅帕酮中毒的患者現在情況如何? 患者全身情況好轉,昏迷變淺、心率90次分,血壓10960mmHg。 他點點頭,不錯。 肖硯挑眉,您有什么事情嗎? 你什么時候回美國?他正色看著肖硯,你在美國遇到困難了嗎?是大醫院競爭激烈還是想開自己的診所?你提要求,我想我可以幫你。 她幾乎是瞬間就知道了他的畫外音,是因為肖旭嗎? 他當初說只不過醫院政策要求輪轉兩個月,現在兩個月到了,他不肯回神外。 那是他的選擇。 他的選擇跟你有關。 不,你錯了,選擇永遠跟肖旭他自己有關,我不負責他的人生。 十幾秒長長的無話可說的尷尬。 他撥弄著沙拉里的菜葉,漫不經心的問道,你媽還好嗎? 第82章 我不知道,沒消息就是好消息吧。 你如果長期呆在國內,要不要考慮來我們醫院? 肖硯月下冷霜一樣的眼神落在了肖北鵬的臉上,擠出嘲弄的笑容,怎么肖院長,挖墻腳挖到我這里了?很抱歉,我沒有當您仕途上一顆棋子的嗜好。 肖北鵬搖搖頭,我并沒有把你當棋子,只是從你的前途考慮,我那里更適合你,你有豐富的醫學知識和突出的應變能力,漂亮的履歷和教育背景,到我那里,一年之內就可以當上科室主任,我保證你立刻會有自己項目,組建自己實驗室,培養學生。 她輕輕搖搖頭,現在這個科室,我覺得很適合我,氣氛舒服輕松,我不會考慮換科室或者醫院的,所以您真的不用費什么心針對我,多余的精力您還是留著對付肖旭吧。 他想在急診ICU庸碌一輩子也好,去神外做手術做研究成為名醫也好,選擇就像是通往不同結局的路口,但是他始終是醫生,如果要打動他,你得讓他知道他的選擇,什么是對普世大眾最好的選擇。 她站起來,一只手悄然握成虛虛的拳頭,貼在胸口靠心臟的位置,仿佛起誓那樣鄭重,這個答案,我是在戰爭硝煙和死亡中得到的。 她端起餐盤就走,把遠處的白術忘得一干二凈。 他內心一瞬間泛起淡淡的不快,這種不能由自己把握的期待和不被重視的負面情緒被發現,他都有責任為自己尋找一個理由。 ----- 天全黑了,黑壓壓的墨色倒灌下來,淹到脖子,悶得像是被扼緊了似的。 肖硯坐在樹下的花壇上發了會呆,枯黃的葉片仿佛星河中墜下的小船一樣輕輕飄落,帶著緩慢從容赴死的平靜。 其實天很黑,什么也看不真正切了,大概收入滿目的都是病人和家屬,每個人都面目模糊,只有在他們身上上演的生離死別能夠區分他們的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