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
你需要很長時間恢復,但是會跟現在完全不同,就像白醫生說的那樣,基因是強大的,看看你的父母,你會跟他們越來越像的。 她眼睛里流露出驚訝的喜悅和激動,然后洶涌的淚水頃刻就涌了出來。 我終于可以變成我原來的樣子了。 肖硯忽然想起林曉轉科前對她說的話。 我太早看到的是這個社會赤裸裸以貌取人的勢利,所以才會變成這樣,但是我開始懷念自己以前的樣子,我還是漂亮的,但不再是閃閃發光的,但是我又不想變成我原來的樣子,丑過的后遺癥就是沒有安全感,我回不去了。 她忍不住摸摸小姑娘軟蓬蓬的頭發,是的,你可以變成你原來的樣子了。 第35章 有人曾經問過她,最害怕在醫院看到什么。 她想了想回答。 我最怕在醫院看到我熟悉的人,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尤其當他們被送進急診進行搶救的時候,我都很害怕,光是想象我都覺得恐懼,慌亂和無措,那一刻我不再是一個醫生,理智和思考統統拋棄,因為我怕我不能挽救他們的生命,我會陷入深深的懷疑和自責中。 飄揚的一片雪花會造成毀滅的雪崩。 失去所愛的世界,究竟會開出怎么樣的花? 橘色的燈光下,窗外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她機械的敲打著鍵盤寫著手術記錄,耳邊的音樂有種迷幻抽離又神經質的感覺,她沒來由的忽然想到了這句話。 肖老師?唐畫敲敲門,出聲喊她。 她思緒被拉了回來,什么事? 急救中心打電話來,有個十歲的孩子,呼吸困難,口唇發紺,發熱煩躁。 她恩了一聲,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知道了,馬上過去。 唐畫咬了下嘴唇,又慢又重的說道,患者叫白極光,是白老師的侄子,他的爸媽車禍去世了,而他在那場車禍里下半身截癱。 她的胳膊,僵在了半空中。 肖硯第一次見到白極光,先是被名字震撼了一下,然后又被他的長相震撼到了。 躺在擔架床上的六歲小朋友已經有白家眉清目秀的基因,尤其長長的眼睫毛和白術如出一轍,他緊緊的皺著眉頭,大大的張開嘴巴急促的呼吸,就像一只溺水的魚那樣。 她特意早早要來白極光的病例薄,這個命運多舛的小孩子一年半前遭遇一場慘烈的車禍,造成下半身截癱,從復健到現在進展緩慢。 他不能走不能跑不能跳,只能坐在輪椅上安安靜靜的融入童年歲月。 準備插管。 唐畫依言給她遞上了喉鏡和導管,就在她準備把喉鏡放入他的口腔里的時候,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焦急又帶著微微的慍怒,白極光! 白術站在搶救室門口。 還穿著T恤和可笑的橘色綠葉大褲衩,腳上一雙拖鞋,吱吱嘎嘎的滲著水。 淡淡的黑眼圈一看就是難得休假也沒好好休息的結果,整個人慵懶萎靡,他眼里那種平日高傲的冷漠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痛苦。 他徑自走過來,努力的壓抑著聲音里帶著哆嗦的寒意,讓我來。 肖硯抬起頭,跟他的寒霜一樣的目光對視片刻,然后冷冷的對周圍人說,我正在搶救,麻煩把家屬請出去。 肖旭推了下白術,他紋絲不動,只好對陳秩使了眼色。 白老師,你現在是家屬,麻煩配合醫生的工作。 白極光被推去CT室做進一步的檢查,肖硯拿起病歷薄又認真的看起來。 8歲診斷為典型的川崎病,看到這行的時候她若有所思的蹙起了眉頭。 忽然安安靜靜的走廊上響起了中氣十足的暴怒聲。 慢慢吞吞的,你究竟在家磨磨蹭蹭什么玩意???一點當叔叔的自覺都沒有嗎?你是怎么當醫生的? 她好奇的往外一看。 就看中年男人一巴掌往白術的腦袋上拍過去,他嘶的倒吸一口涼氣,痛苦的捂住腦袋,卻不敢反駁也不敢動。 真的是祖傳的長相,就算是人到中年也是依然清秀的五官,她想那一定就是白術的爸爸了。 他的聲音徒然的滄桑痛苦了起來,帶著濃重的鼻音和淚腔,兩年前,就是在這里送走了你哥和你嫂子,你是個醫生,你別再叫我白發人送黑發人了啊。 他走進辦公室,關上休息室的門,換下了那可笑的大褲衩和拖鞋,穿上了藍色印著急診ICU標志的衣服,然后走出來,靜靜的看著肖硯。 抱歉。 為什么要道歉? 他雙掌捂住眉心和眼睛,我剛才太激動了,所以很抱歉。 那你現在冷靜下來了嗎? 他搖搖頭,拜托你了。 CT顯示在冠狀動脈左回旋支有一巨大動脈瘤,向外壓迫左心房。 他盡管是病怏怏的連開口都困難,一句話說幾個字都要喘的,還是奶聲奶氣的跟肖硯解釋自己的名字,這名字很奇怪嗎?我覺得很美啊,因為我爸爸是南極科考隊的,我mama在烏斯懷亞通往南極旅程中遇見了他,jiejie你知道烏斯懷亞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