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袁磊站在樹下點了一根煙，不過去打擾。

    艾嘉靜靜聽著，這是從小到大她頭一回聽見有人說起她的爸爸，她聽不夠，希望能多知道一些關于他的事情。

    “那后來呢？”

    “后來……”袁青田想了想，“你mama懷你八個月的時候，你爸爸犧牲了，我們和你mama失去了聯絡，你什么時候出生，叫什么，我們都是后來才知道的，你四歲的時候你mama突然帶著你回來，整個人看起來非常不好，你萍姨心疼壞了，讓我幫忙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死不能復生，我知道你爸爸那個性格，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mama那么辛苦，于是我們想再替你mama介紹一個，你mama拒絕了?！?/br>
    “你知道她為什么突然帶你回來嗎？”

    艾嘉搖搖頭。

    “她說你四歲生日許了愿，想見見爸爸?！?/br>
    艾嘉很震驚，因為她的生日愿望就帶她回來嗎？印象中的艾醫生好像不是這樣好說話的人。

    “你爸在b市生活了很久，所以她帶你回來?！?/br>
    艾嘉問：“我mama真的很喜歡我爸爸嗎？”

    她一點都不覺得，在她看來，她的mama這世上最討厭的才是她爸爸。

    袁青田笑了：“當然，雖然她后來又組建家庭，但我相信，在她的心里，沒有人能超過你爸爸?！?/br>
    “可是她從來不帶我去掃墓，她還燒了我爸的照片，我很想知道他的樣子?！卑芜z憾地問，“叔叔，您有照片嗎？”

    袁青田搖搖頭，他說：“不是你mama不帶你去掃墓，而是你爸爸的幕不在國內?！?/br>
    艾嘉一時反應不過來，她怎么也不會想到真相會是這樣，她媽什么都不跟她解釋讓她誤會她這么多年。

    袁青田：“你爸爸在國外執行任務，當時國際形勢還不明朗，沒辦法移送回國，只能葬在國外?！?/br>
    “在哪？我可以去看他嗎？現在可以帶回來嗎？”艾嘉攀住車椅。

    “后來你mama斷了和我們的聯系，也就是不想再去回憶以前的事?！痹嗵锎蜷_車門跨下去，艾嘉也忙下車，他拍拍艾嘉，“嘉嘉啊，有些事，要等你mama親口告訴你，叔叔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們為你感到驕傲?！?/br>
    艾嘉鼻子一酸，眼睛里蒙上水霧。

    袁青田笑了：“好了，再告訴你一個?！?/br>
    艾嘉點點頭，全神貫注地聽著接下來的話，關于生父的每一個字，她都不想錯過。

    袁青田挑起眉：“你一定不知道，你臉上最像他的地方是眉毛?！?/br>
    平日里袁磊臉上的這種表情與面前這位中年男人如出一轍。血緣真的不會騙人，艾嘉看著他，抬手摸摸自己的眉毛，心里突然咕嘟咕嘟冒著小水泡，平時沒太注意，原來她有一對跟爸爸一樣的眉毛。

    袁磊慢慢走過來，站在艾嘉身邊目送袁青田離開，然后拍了拍她的頭。

    回家后，艾嘉躥進浴室照鏡子，等袁磊把鞋換了，這丫頭又飛快跑進房間，再出來時手里拿著小鏡子，額前劉海已經別起來了，指著自己的眉毛特別得意地對他說：“磊哥，你看，你快看，我爸的眉毛就長這樣！”

    “知道了知道了?！痹诎阉郎惤哪X袋推開一點。

    第二天艾嘉去警隊時換了個發型，阿毛圍著她轉了幾圈，偷偷跟袁磊說：“我女朋友最近換了個發型，叫什么空氣劉海，就嘉嘉以前那款，哎隊長，他們小姑娘怎么就這么能折騰??？你瞧，嘉嘉把劉海夾起來了，估計我女朋友也會跟著學?！?/br>
    艾嘉的眉型是一字眉，韓國傳出來的，現在的小姑娘都特地修成那樣，艾嘉卻是天生的，她把劉海別起來，飽滿的額頭下一雙一字眉，眉毛很濃，她又是黑頭發，襯得一張臉特別白，眼睛特別黑。

    艾嘉發現她磊哥在看她，伸手摸了摸眉毛沖他挑了挑，然后咧嘴嘻嘻笑。

    ***

    月頭書報亭到了新書，艾嘉按照約定過去取，捧著一本厚厚的《one》回家，浩浩的畫被排版在最前頭，畫中是一個不算固定形態的女孩，用五顏六色描繪出來，深度刻畫了女孩的眼，里面似乎有一個小精靈在跳舞。他將背景放在森林里，卻又不算真正的森林，不知用什么手法怎么調的顏色，將那片綠融了一些灰，迷迷蒙蒙的，令人向往，讓人放松。

    袁磊路過瞥了眼，停下來再看看艾嘉，覺得畫中的女孩與眼前這個十分神似，艾嘉哈哈笑：“是我啦，哎喲你不要告訴別人，每次我家大師沒靈感就拿我交差，我是他的靈感女神喲！”

    袁磊拿起雜志看了看，這幅畫的署名是：司荼。

    “這是誰？”

    “就是我那個死黨，上來來過的啊?！卑伟央娫挀苓^去，指著那個“荼”字給袁磊看。

    電話通了，艾嘉說：“我看到咯，司荼大大我要吃牛排！”

    李浩那邊特別吵，幾乎是吼的：“艾嘉你是不是被人販子拐了啊，還知不知道要回家？再不回來下次把你畫成丑八怪怕不怕！”

    聲音太大，袁磊也聽見了，艾嘉瞥了一眼她磊哥，怕吵著他，蹬蹬蹬跑房間聊去了。

    一頓牛排就行了？這丫頭真是要求低。袁磊嗤了聲，又翻了翻那張畫……

    年前最后一個黃道吉日，許多人家都趕在今天辦喜事，袁磊特地調了班，出席高中同學的婚禮。他一早就開始打扮，居然換上了西裝，頭發還打理過，艾嘉目瞪口呆：“磊哥你是去祝賀的不是去搶婚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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