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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一開門,姚美人對著屋里喊了幾聲,見沒人回答抱歉的引著顧祈霖先在屋里坐下。 “我爹應該出去了,勞你等一會?!?/br> 顧祈霖默默點頭。 姚美人將籃子放進灶房,提著水壺出來給顧祈霖倒了杯熱水,泡了茶葉。 “姑娘先喝茶,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先和我提,等我爹回來再與你談生意?!?/br> 她一邊倒水一邊說著,熱水將茶葉沖散成花,在杯中打旋飄動。 顧祈霖默默看著她手中的茶杯,并未接過,目光在她面上掃過。 這實在奇怪,姚美人在她的目光下手腕微顫,頗為奇怪道:“姑娘?” “你可是庚申年生人?”顧祈霖突兀開口。 那黑紗波瀾不驚,將她面容遮掩完全,只能聽那聲音沙啞冷淡,所問也奇怪至極。 姚美人遲疑一瞬,點了點頭。 “是的,有什么問題嗎?” 顧祈霖又沉默了,她抿著唇,漂亮如花瓣的唇抿的發直,指尖不自在的在衣擺打旋。 “聽聞……” 她話方開嗓,便頓了一瞬,斟酌了許久。 “民間冥婚習俗多有不同之處,但唯獨一點,送予女方的聘禮定是一半真絲綢緞、金銀珠寶,一半紙扎首飾衣著,令童子作配,八字作帖,命館合婚。 女方回禮紙扎物件,燒其靈前,八字供上,以示其婚?!?/br> 此話一出,姚美人面色瞬變。 “姑娘這話是什么意思?” 她即將出嫁,引一位詭異的趕尸人上門也就罷了,偏又說出這一番話,實在是晦氣至極。 姚美人手中的茶杯也拿不住了,重重的往桌上一放,當即就要趕她出去。 “你不覺得,很久沒有見到葉大少爺了嗎?” 先前一通話,顧祈霖反而越發從容,她語氣沒有起伏只是淡淡作陳述,然字字句句都壓在人的心底。 “我是外鄉人,也曾聽聞葉大少爺好色成性,是一等一的紈绔子弟。自兩家定親,他這些日子可曾出現?可曾與你往來?送予你家的嫁妝你可全數查過?” “姚姑娘不妨查一查,送來的聘禮里都有什么?!?/br> 顧祈霖越說,姚美人面色慘白。 是了,葉大少爺是什么人觀鶴城何人不知?他素來紈绔愛玩,好色至極,先前就多次對她示好。 她自知容色不差,葉家上門提親時也曾猶豫,知道葉大少爺不過是貪財好色之徒。然她家貧凄苦,周圍鄰居皆說葉家瞧上她是她的福氣,嫁作正妻便有無數榮華,是一步登天的好運。 她逐漸被說服了,已然做好嫁人的準備。 但顧祈霖一說,她才猛然驚覺這些日子未曾聽聞葉大少爺的風流傳言。 好似一下子就銷聲匿跡一般,沒了蹤影。 “你可以試著去見一見他,若他活著便當我今日所言冒犯,” 顧祈霖眼見有人進來,她起身將要離開,低聲同姚美人說上一句,便趁她失神之際離開了。 姚木匠提著酒晃晃悠悠的走進來,見一道鴉青色的身影離開,打了個飽嗝。 “閨女,這、這誰???” 卻沒有看到自家女兒面色慘白。 “買東西的?!币γ廊舜颐μ氯痪?,借口自己不舒服躲進了房間里。 她一時六神無主,又安慰自己說不準這人胡說呢。 可夜里還是忍不住偷了鑰匙,開了放聘禮的屋子。 葉家出手大方,光聘禮就足有十六抬,多是金銀珠寶、綾羅綢緞。 姚美人在里頭翻找,十六抬都翻了一遍,沒有發現紙扎的物件頓時大松口氣,只覺那趕尸人都是胡亂瞎說。 說不準是葉少爺將要成親收斂性子了呢?姚美人這般想著,面上露出個僵硬的笑。 卻不想她方起身不小心踢到了一抬聘禮,聽到木板落地的悶響,她駭了一跳,怕自己碰壞了什么,忙摸黑去尋摸。 方尋摸到東西,卻感覺手感像紙,她抽出一看,對上一雙點睛眸。 姚美人瞬時慘白了臉色。 是、是紙人??! 那物是一張扁平的紙人,像是一個童子,雙頰涂著詭異的紅暈,嘴咧開微笑著,在昏暗的月光下畫上的雙眸正詭異的盯著她瞧。 姚美人大驚之下匆忙將紙人丟開,捂著胸口半晌都未能言語,她張著唇,還知道不能出聲,捂著嘴無聲尖叫。 這是什么?這是什么?! 姚美人方寸大亂,她著了魔一般在聘禮底部亂摸,在每一抬聘禮下都摸到了暗格。 她渾身顫抖,雙眸盈淚,唇瓣顫抖著幾乎喊不出聲音。 所有暗格里的東西抽出來放在一起,綾羅綢緞、金銀珠寶、壽衣童子,紙扎的東西幾乎齊全,像是把紙扎店里的東西都掃了一遍。 姚美人快嚇瘋了,她此時六神無主,趴在地上摸索到桌子,堅強的找到放龍鳳帖的盒子,從里面掏出婚帖,魔愣一般幾乎將整個盒子給拆了。 卻不想婚帖揭開,底下是一封娶生嫁殤的婚書,她的名字赫然在內。 好似驚天大雷在頭頂炸開,她渾身顫抖,百骸具涼。 吱呀—— 木門被打開的聲音。 姚美人僵硬的轉頭,只見昏暗的月光下,一道熟悉的人影立在門口。 “爹……”姚美人唇瓣微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