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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顧祈霖視活人如洪水猛獸,早已自閉不言。 蒙頭將黑紗罩回原位,遮住面容才略感安心。 她掏出一張文書無聲遞了過去,像是某種膽小的生物,稍微觸及就會驚嚇到她。 偏籠上那一層輕紗,又顯得格外無情冰冷,好似職業光環保護,渾身上下都透著專業。 真是格外的不配合,寧懷赟舔了舔尖銳的虎牙,接過那份文書一看,發現這是官府蓋章的趕尸人文書,一時竟無言以對。 但也通過這份文書,確定自己是沒死透,然他分明是飲下毒藥,能引趕尸人前來,定然是生機斷絕,為何能死而復生? 他心中隱隱有個猜測,只是暫時無法驗證。 但無論如何,活著總比死了有價值的多。 目光落在顧祈霖的身上,他的目光若有所思,藏著幾分試探與算計。 “你我聊了許久,還不知顧姑娘從何而來?” “……” “您可知是受何人之托為我送靈?” “……” “姑娘為何一直不說話?” “姑娘姑娘姑娘……”喋喋不休的話語在顧祈霖的腦海里打轉,似乎不達目的不罷休。 顧祈霖:救命! 方才還能與男人據理力爭的顧祈霖瞬時就打了焉,她自閉的蹲在一邊,不肯說話。 寧懷赟頻頻發問,沒有得到一句回答。他垂眸居高臨下的看著蹲在地上顯得小小一只的顧祈霖,黑紗遮掩了她的表情,從背影莫名叫人瞧出幾分無措瑟瑟。 只見她默不作聲,從箱子里摸出銀錢,迅速推到男人面前,甕聲甕氣道:“退單?!?/br> 尸主是個活人,還是個喋喋不休的麻煩,這單再多錢也不敢要了。 寧懷赟一時失笑,少女個子不大,說話倒是兇的很。 他道:“姑娘說退錢就退錢,方才險些活埋我的事莫非就可以一筆勾銷了?” “若非我有些本事在身,可不得被姑娘當成死人活埋?” “……不埋,送京城?!鳖櫰砹芈裰^自覺理虧,只敢小聲反駁。 她還沒趕過尸,只在山下做過白事,差點把活人給封棺了還是頭一遭,面對苦主自然理虧。 連買東西的錢都沒要,只想全額退單了事。 寧懷赟數過那些錢,發覺才八百兩,不由自嘲:“活著的時候價值萬金,死后竟然只值八百兩,真是現實?!?/br> “小姑娘,你即是為錢,不若好人做到底,我在南洲埋了萬兩黃金,你送我過去,我分你一千如何?” 而今黃金與銀兩換算為一換八,若是純度足夠可以達到一換十,一千黃金再如何也能換八千兩白銀,足夠一代人在腳下這偏遠小城買上百畝良田過奢華的好日子。 顧祈霖沒有概念,只問:“南洲是哪?” “南洲……”寧懷赟不知如何解釋,索性掐了根香拂去地上紙片,徒手畫下國家地圖。 這個國家的輿圖他早已牢記于心,隨手畫下就是整片山河。 “這是南洲?!彼钢粔K區域,又用香在偏遠地區一點,“這,是我們在的小鎮,只有那么一點,距離南洲足有千里?!?/br> “千里?”顧祈霖的目光不自覺被他畫下的輿圖所吸引。 這是她從未真正了解過的東西,只存在于師傅的口中,存在師兄們的向往里。 她不知千里多遠,不知南洲樣貌,只看那圖上一寸便已是千里之外。 “那里,會有很多人嗎?”她指著南洲的位置,困惑又迷茫。 “那是這個國家最富饒的地方,所有人都想要去那里立足?!睂帒掩S回答。 “所有……” 師傅師兄也會去嗎? 她猛然抬頭,語句堅定:“我要去!” “當然,我們一起去?!?/br> 當天夜里,這間小院猝然燃起了大火。 火勢迅猛之下,竟蔓延左右,索性地處偏遠無人居住,只余一地焦黑,一副焦骨。 那少年趕尸人不知所蹤。 有人說她燒尸害已,亦有人說她攜款潛逃,流言在這小鎮不過幾日就消失不見。 卻不知他們說議論的一人一“尸”,早已踏上了征程。 寧懷赟換了趕尸人的青色道袍,得羅穿在他的身上,灰撲的衣衫都難掩他滿身貴氣,得見他風度翩翩,不似與尸體打交道的趕尸人,像是哪家修道的仙者。 他戴著帷帽,為顧祈霖背負木箱。 那巨大的木箱足有一米四長,壓在少女的肩頭已然是十分碩大,籠罩下重重陰影??杀凰池?,也不過尋常罷了。 他們行走山林,趁著夜色行進,在天色漸白之時趕到下一個小鎮。 小鎮之外早有守將大開城門,趕集的百姓來往返復,早早的就有了熱鬧的氣氛。 只是鈴聲響起,兩位身著道袍腰帶銅鈴的趕尸人出現時,都默契噤聲不語,一雙雙眼睛盯著兩人,眼神怪異。 像是看見了什么不能接觸的臟東西。 有人啐道:“真是晦氣?!?/br> “別帶著那東西吧……” …… 細碎的聲音在身后響起,顧祈霖緘默不語,將文書遞給守城人。 寧懷赟壓下帽檐遮掩面容,隨著顧祈霖前進。 小鎮的守將見兩人衣著,面色難看至極,攔下之后不過匆匆掃了一眼文書便放兩人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