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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和光現在是與風飖一道,住在風揚風飖兄妹他們當年在幽冥城居住了許多年的小房子。這里的一切都很簡陋,家具及一應物什都比尋常情況下稍小, 燕和光倒也能接受這環境, 只是行事活動都須得萬分小心。 不出意外, 他果然在小院大門的門檻那看到了風飖。她整個白日與夜晚必定是窩在小房間內沉睡的,但燕和光每天早上都能遇到清醒的風飖,坐在門檻上托著腮等待日出。 小院在幽冥城的最外圍,周圍沒什么房舍,大門正對東方,風飖只需坐在門檻上,視線里除了遠處的群山也沒有什么阻礙。燕和光不敢坐這看上去脆弱不堪的門檻,一如既往地,他坐在地上,與風飖一起等待著東方的旭日初升。 有時待天完全亮起后,燕和光便要去遠處的百斷山脈中尋一塊較平坦的地方練劍。在他視線所及的范圍中,有一處焦黑的山頭,那便是他最初來到幽冥城時對練習地點選址不慎造成的結果。 幽冥城陰氣可斷絕一切生機并非虛言,至少在幽冥城內,除過四處飛旋飄舞的幽冥花,可沒有什么稱為植物的存在。在幽冥城外,到達一定距離后,才會逐漸出現干枯的植物,期間點綴著少許綠意。 而造成這一現象的原因,燕和光也已經搞清楚了。這是因為幽冥城內的陰氣強度是呈周期性規律的,在陰氣不夠濃郁的時候,會有少數頑強的植物生長,但在陰氣大爆發的時候,這些植物便會瞬間干枯萎縮。 很不巧的是,燕和光初來幽冥城便撞上了陰氣的一次大爆發,漫山野草灌木瞬間枯萎,而燕和光練習劍法時無法壓抑的天火,只需少許濺落,便造成了一整片燎原之勢。 整座山頭被燒了個精光,燕和光也被關入幽牢中數日以作懲戒。 鬼修們因為種種不可避免的原因大多性格極差,在幽冥城中,鬼修間相互斗毆暗算是常有的事,但幽冥城又是一座極老且從未擴建過的城市,故而幽牢內鬼滿為患。 燕和光這位與眾不同的存在自然是引起了鬼修們的好奇,但卻沒有鬼修愿與他待在同一間牢室,因為他周身都是令鬼修不適的熾熱氣息。在他試圖修煉時,更是惹得周圍所有牢室鬼修的抗議,純正馥郁的天火氣息令燕和光還沒出獄就成了幽冥城中的萬鬼嫌。 但除過尋個山頭練劍,燕和光每隔三日也會去魂塔修煉一整日,該他去魂塔修煉的日子,除過少數實力極為強大的鬼修,其余鬼修盡數選擇避開。這樣一來,燕和光在幽冥城已經待了很久,其實鮮少能見到鬼修出沒,到現在燕和光都不知道幽冥城內到底有多少鬼修。 但是其實除過每天等待日出的時候,他也沒有太多時間想這些有的沒的??慈粘鲆婚_始這還是風飖的要求,久而久之這也成了燕和光的一種習慣。 百斷山脈大半數處在西洲境內,幽冥城也隨了西洲的氣候,鮮少下雨,幾乎每日都能看到日出。在艷紅色旭日自東方山脈現出蹤跡的時候,燕和光心中竟也能生出一些平靜的,一切塵埃落定般的安逸心情。 霞光四射,紅霞滿天,光芒普照。 今天的太陽也與往日沒有什么不同,但風飖不知為何,并沒有第一時間回到房間內沉睡,她反常地坐在門檻上,沉默不語。燕和光并不怎么好奇風飖的事,徑直站起身邁開步伐。 “燕和光?!?/br> 他被風飖叫住了。 燕和光下意識地回身站好,“三師姐?” “你來幽冥城多久了?” “今天是第兩千六百三十五天?!贝鸢该摽诙?,順暢得不可思議。 “……這樣啊?!?/br> 風飖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么,照舊回到了房間沉睡。燕和光卻立在原地,好久才回神,他沉默著向百斷山脈走去,全然忘記了自己今日原本該去魂塔修煉。 他的腦海中一直盤旋回蕩著另一個數字,兩千六百六十五,燕和光從未忘卻封沐陷入沉睡的日子。 第三十天時,他跋山涉水來到百斷山脈,踏入幽冥城。燕和光因為風四的話而抱有滿腔希望,對于幽冥城魂塔的功效也期待萬分。 第一百天時,燕和光有點焦慮,風飖每日觀看日出時便強行拉上他,對,那時風飖還說,晨起第一件要做的事是靜心。 第三百六十五天時,燕和光悄然離開與外界隔絕的百斷山脈,抵達外界聯系風四師兄,風四直言,封沐身為器靈的年歲根本不知,故而她的記憶不知何時會恢復。 第一千天時,他的心境似乎也一點點被長久的似乎完全沒有希望的等待磨平,燕和光已經不再對任何人提起封沐沉睡這件事了。 …… 原來來到幽冥城已經兩千六百三十五天了,距離封沐沉睡也已經過去兩千六百六十五天了。他已經等待太久了,明明日期記得很清楚,卻一日日地沒有任何改變,生活只是孤獨地重復。 燕和光心中甚至生出一些怨懟,“前輩,我快要……” 快要忘記您的聲音,尾音總是上揚的語調,忘記您是如何稱呼我的。他們相處的時間還是太短暫了些,可以回憶的記憶的就那么點,但燕和光知道,封沐的存在對他來說,很重要很重要。 “去魂塔?!?/br> 燕和光今日當真是心不在焉,直到收到風飖的傳音他才恍然發覺自己去錯了目的地。七年來,這是燕和光第一次晚于魂塔開啟的時間抵達,而這也是他第一次在幽冥城內見到這樣多的鬼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