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今天懺悔了嗎 第101節
“表妹放心就是?!?/br> 宋奾點頭, 往馬車走去。 尤佳佳看著她挺直的背影, 對著尤起躍嗤了一聲, “表姐比阿兄你還小呢, 現在就跟咱們娘一樣,還得處處照顧你?!?/br> “你!” 尤佳佳早已跟上宋奾。 回家時尚早,周大夫過來了,宋奾讓小月送禮,周大夫笑著接下, “二娘,我可不是來收禮的啊?!?/br> “我知道,今日初五, 您每月來給我們母女倆瞧病的日子?!?/br> “哈哈,正是?!敝艽蠓蛞褦[好陣仗,宋奾只能走過去, 露出手腕給他把脈。 不知何時起,周大夫每月來一趟成了慣例,她和尤四娘的身體早已沒了什么大礙,可他堅持要過來,宋奾也沒有法子。不過如今不缺那點銀子,每月看看、按時調理身子并無不可。 “周大夫,您給我們用的藥為何我都沒見過,”不止沒見過,有些好像還名貴得很,她今日正好有時間,就問出了口。 周大夫隔著一層紗布的手指微微僵了僵,隨后道:“二娘你又不識藥理,沒見過多正常?!?/br> 她雖不識藥理,但姑且也能辯一辯好壞,朝小月道:“小月,往后給周大夫的銀子每月多加五兩?!?/br> 周大夫連忙拒絕,“二娘萬萬使不得,你給的銀子已經夠多了,不然我哪能給你們找那些個藥去?再說了,我從小看著二娘你長大,可是比我親女兒還親,我不得盼著你好啊?!?/br> 周大夫連連解釋,宋奾便不再堅持。 把完了脈,宋奾整理衣袖,“如何?” “沒什么事,不過二娘還是要注意些,不可太過勞累,不然又似上回?!?/br> 剛進門的尤四娘聽了,附和,“我看就得讓她病一病才知道好歹?!?/br> “就是,這樣哪成,銀子怎么賺得完?!?/br> 兩人眼看著就要輪番上陣,宋奾急忙轉話題,“周大夫,您快給娘親看吧?!?/br> 宋奾趁倆人看診的間隙溜了出去,被要進門的挽翠逮到,立馬噓了兩聲,“娘親問起就說我回房睡了。 挽翠探頭看一眼屋內,一下明白為何,不由笑:“二娘去吧,我來擋著?!?/br> 不過宋奾回屋躺了一會兒當真漸漸睡著了,晚上被煙花聲吵醒。 自除夕那晚起這煙花每晚都放,從她的窗戶看去能看到每一朵煙花的肆意盛開,格外壯觀。 元寶兒又被嚇到,跳上床。 宋奾半夢半醒,撈過元寶兒,喃喃自語,“哪家的銀子不想要了,不若送我?!?/br> -- 第二日,芳華巷。 大理寺卿正陳霄與幾個大臣坐在不那么寬敞的書房里,待翻閱完衛凌給他們看的案卷,又驚又怒,“所以,jian細一事是太子一黨捏造出來的?就為了從衛將軍手里搶走禁軍與京畿軍?” 那案卷上寫的明明白白,這個問題已不用答。 有人不解:“如今皇帝如此重用太子,他還有什么想不開的?這東夏不遲早都是他的?!?/br> 陳霄應他:“就算即位又如何,若是兵力不掌握在自己手里,怎么都是威脅?!?/br> “呵呵,想來太子也知自己不被朝臣信服,這還沒即位呢就想著奪權了?!?/br> “太子上位之日就是老夫告老之日?!?/br> 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商討著,唯獨衛凌坐在書案前一動不動。 陳霄問:“域川,此事你如何看?我們要不要稟明圣上?” 幾人紛紛望過去,等他開口。 衛凌仍舊把玩著手上那只小青蛙,把問題拋回給眾人,“諸位覺著呢?!?/br> “上回祭祀時太子才挨了罵,若是跟著這事,圣上指不定會龍顏大怒?!?/br> “可jian細一事最后也擱置下來了,說到底不算什么大事,太子有理由推脫開?!?/br> 這時年紀較長的靖國公開口了,“大家有沒有想過,若是太子真的下臺,咱們東夏還有何人能接任太子之位?二皇子早已被太子打壓得不成人形,接下來便是十來歲的六皇子,再有個七八歲的八皇子,也就兩位皇子年齡小些才沒遭了太子毒手。 眾人紛紛憂愁起來,靖國公說的不是沒有道理,這也是圣上既忌憚可又耐太子沒有辦法的原因之一。 皇帝漸漸力不從心,若太子一去,年幼的皇子又還不足以接手朝政。 “衛大人,太子并非全無可取之處,若是我們好好輔佐,說不定能成一代名君?!?/br> 衛凌輕聲笑了一下,從手邊拿了份卷宗出來,那人接過,邊看邊念,“太子一黨自東夏二十年起賣官鬻爵百余起,范圍自盛京到北境皆有涉及……太子一黨把控西南銅礦,過度采伐及提煉,所煉廢水私自排入莊稼地,致一村覆滅……太子一黨一面將銅礦明面上賣予南洋,一面私自售賣給胡人……” 那人越念越小聲,直到最后整個書房鴉雀無聲。 片刻后陳霄直接拍桌而起,“我這就去稟了圣上!” 這回沒人敢再勸,只有衛凌淡淡說了句,“陳大人且慢?!?/br> 衛凌小心將小青娃放在桌上,這才嚴肅道,“其實今日叫大家過來不過是想讓大家心里有個底,太子一事固然重要,可最重要的還是東夏安穩,老百姓得以安寧?!?/br> 有人跟著道:“是啊,東夏若是亂起來,那北邊的胡人就會趁虛而入,內憂外患,受苦的還是百姓?!?/br> “可我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東夏落入此等小人之手!東夏還沒到他手上就要被扒個底朝天?!?/br> “這樣一人怎么堪為一國儲君!我就不信圣上這回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幾位大臣俱是怒極。 等眾人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論過后,衛凌淡淡開口,“此事我會親自稟明圣上,圣上多疑必會尋各位問話,大家如實而言即可。六皇子年齡不小了,好好培養著,也能成材?!?/br> “不錯,我贊成衛大人之見!” 亦有人提出質疑,“衛大人為何會選中六皇子?” 衛凌沒有過多解釋,“八皇子還太小?!?/br> 書房里正議著事,白亦輕敲了敲門,小心稟:“郎君,二娘來了?!?/br> 幾人皺眉,一時不知該怪這隨侍不懂事還是那個“二娘”沒眼力見。 不過陳霄一轉頭,卻見桌前那人方才肅穆冷淡的神色全部不見,此刻已換上了令人驚訝的溫暖和煦的笑顏。 陳霄:......這? 他立馬起身,說:“諸位大人稍等?!?/br> 隨后腳步急促地離開,一屋子人莫名其妙。 -- 今日一早宋奾將尤起躍送去了書院,本要直接回繡坊,可剛走一半就讓龍邦換了方向。 除夕那夜衛凌說有事與她說,后來幾日她幾乎忘了這回事,這會兒才突然想起。 他不會無緣無故說有事,應當是與商會有關,她得去一趟。 她快有一年沒回芳華巷,這兒好似沒怎么變,她們原先住的那家院子后來是有人買走了,不過現在看不出里頭是否住了人。 至于隔壁,依舊是那扇如意門。 宋奾交待尤佳佳一句,下了馬車,敲門。 過來開門的白亦見到她時愣了好一會,“二,二娘你怎么來了?” “你家郎君不是說有事?” “噢噢噢,對,二娘快進來?!?/br> 白亦把人帶到屋子里后去了書房叫人,宋奾沒坐下,走到廊下看了會。 院子不大,種了些花草,皆被前些日子的大雪壓彎了腰。 明明是一樣的院子,但這里只讓她感受到一陣冷清,微一抬眼還能看見那堵還帶著木柵欄的墻壁。 他怎么還留著。 她輕輕嘆氣,不再看。 衛凌很快從一側過來,“阿奾?!?/br> 倆人一起進屋,宋奾單刀直入,“衛大人那日要與我說什么?” 白亦正好上了茶,他道:“不急,先喝口茶?!?/br> 等宋奾喝完茶,他又問:“今日可是要去繡坊?” “衛大人,你究竟想說什么?” 衛凌那晚是撐不住了,想著改日再去尋她,沒想她竟然親自過來了,他自然望著和她多說會話。 不過瞧著她一副想離開的模樣,他便正色道:“阿奾,近來盛京城不安寧,你若是能在家里待著就在家里待著,一定要去繡坊或者商會的話就多帶幾人?!?/br> 他會派人暗中保護,可若是她知曉其中厲害,便能少幾分風險。 阿奾不能再出事了。 衛凌說得嚴重,宋奾也提起心來,“商會出事了?” “倒也不是,只是商會或多或少會受牽連,你如今作為商會里的話事人,也提醒邦卓兩句,這段時日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強出頭?!?/br> 如今商會除了邦卓確實屬宋奾最大,各個南洋老板們有事甚至不找邦卓,只認宋奾。一是他們都能看到宋奾為商會的付出,二來也是宋奾總能幫他們想出解決問題的方法,比邦卓好多了。 宋奾還在思考呢,他接著說,“阿奾,朝政上的事勢必會影響商業,有人興有人衰,你多看看,在保護自己的同時也不必害怕邁出腳步?!?/br> 衛凌這段話說得隱晦,宋奾想了好一會兒才明白,有些道理她以前不懂,直到小吳那事查到了宮里,她才知曉,商與政本就是一層繞一層,脫不開干系。 他在告訴她,時勢或可造英雄。 她朝他望去,害怕別人聽見似的低了聲音,“你要奪權?” 衛凌和自己說過他的身世,雖然倆人如今沒了什么關系,可宋奾知道,他有這個本事,或者說,只有他有這個本事,那個位置,他有資格也有能力坐。 宋奾與太子不熟,但她也聽過許多傳聞,而若是衛凌上位,更能護東夏長治久安。 他這樣嚴肅地提醒,想來是最近一段時日要發生大事,她不得不猜測他是要動手。 衛凌聽了這話卻囅然一笑,眉眼松快下來,“你希望我奪權嗎?” 這話從他口中說出隨便得就像“我晚飯吃了糖醋魚”,宋奾避開他的視線,她可不傻,才不會回答這個問題。 衛凌注視著她,好一會兒才移開眼,“奪不奪權不在于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