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今天懺悔了嗎 第77節
安康鎮只一家醫館,宋奾到時錢娘子還在等,她便問:“還沒好嗎?” “在抓藥了,等了好一會,說是來了個重傷的人,大夫剛剛施治呢?!?/br> “嗯?!彼螉h坐在她身旁等候。 淡淡藥香傳來,宋奾心里漸漸安定,這一日的膽戰心驚終于隨著太陽的落下而消去了。 這些事,她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歷。 宋奾坐著坐著就有了些困意,可模模糊糊間好像聽見了白亦了聲音,他嗓門極大,“大夫,我家郎君呢!” 宋奾瞬間驚醒,睜開眼果然看見了藥柜前白亦那熟悉的身影。 晃神間白亦已往里走去,宋奾略一猶豫,跟了上去。 醫館不大,沒走幾步她就站在了充滿血腥味的房間門口。 衛凌似有察覺,推開擋在他面前的白亦,對上宋奾視線。 倆人都愣了一會,隨后還是衛凌先淺淺笑了出來,是一種無比滿足的笑意。 白澤與白亦回過頭瞧見宋奾,驚訝過后悄悄退了出去,白亦經過宋奾時停了一會,想說什么,最后還是未說出口。 宋奾臉色平靜,等了一會還是邁步走進去。 血腥味實在太重了,宋奾蹙了蹙眉,先到窗戶邊推開了窗,等涼風灌了進來,她才走至床邊。 盆子還沒端走,里面水混雜著血,融為了一體,宋奾視線從盆子移到他臉上。 他臉色是她從未見過的灰白,沒有一絲血色,原本凌厲有神的雙眸此刻盡顯幽暗,雙唇煞白。 宋奾沒法忽視他露在外面的腿,右邊大腿上裹了一圈厚厚的紗布,但血跡仍浸透了出來,將紗布染紅。 衛凌扯過一邊的被子,將下半身蓋住,不讓她再看。 宋奾重新看向他眼睛,問:“你怎么了?” 他應:“馬兒突然受驚,摔了一跤?!?/br> “當真?” “真的,你來醫館做什么,發生什么事了?” “龍泰他們受了點傷,我來抓藥?!?/br> “你沒事吧?” “我沒事?!?/br> “什么時候到的?”他又問。 她答:“剛到不久?!?/br> “嗯,我沒事,養個幾天就好了?!?/br> “好?!?/br> 宋奾站在床榻幾尺外,兩人干巴巴說著話,一問一答。 衛凌突然就笑了,笑著笑著不知扯到了哪里,低低“嘶”了一聲,隨后一直看著她的人捕捉到她神情有了輕微的變化,心底頓時覺得好像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很聰明,沒有他也能解決所有事情,這樣很好。 宋奾沒動,“受了傷就當心些?!?/br> “嗯,我知道。什么時候走?” “明天?!?/br> “我應當要留下來幾天,你若不介意,可以和南洋來使一起回盛京?!?/br> “可以?!?/br> 第68章 “衛大人是我前夫婿?!薄?/br> 氣氛有些尷尬, 衛凌看一眼被白亦放在桌子上的藥碗,對她說:“阿奾,能不能幫我把藥端過來?” 那碗就在宋奾手邊, 她順手拿過,上前幾步遞給他, 靠得近了才看清他暗色衣裳上一片血跡,血腥味與藥草味相融,很是沖人。 可那人偏偏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一碗藥喝得眉頭都不皺一下。 這味道宋奾其實是熟悉的, 很多次被攔在琉瓔軒書房外時, 里面就會飄出來這樣一股濃重的藥味。 她那會在外面擔心得不行, 但仍是不能見他一面。 現在反倒不同,她不擔心了, 卻輕易進了他的房門。 “阿奾?”衛凌喚了一聲。 宋奾從回憶中驚醒, 接過空碗, 輕聲道:“前幾月雨下得太多, 一路上已看見許多災民往南邊去,有些人這一兩月許還能再撐撐,可再這樣下去,往后不定會發生什么事?!?/br> 是天災,卻還不是無力挽回的天災, 若是官府朝廷能幫一幫,大多人咬咬牙就過去了。 不然若是今天一幫山匪,明日一群強盜, 最后亂起來,受害的就不止這一片百姓了。 她方才鬼使神差的跟進來也有這個緣由,現在老百姓們指望不上當地官府, 總得想想其他辦法。 衛凌看向她捧著碗的手腕,那兒應是被繩子勒出了一圈紅痕,現在都未曾消下去,他眼神暗了暗,道:“嗯,此事我已知曉?!?/br> 得了他這一句,宋奾放下心,“我還有事,先走了?!?/br> “好,一路順利?!毙l凌扯了扯蒼白的唇。 宋奾不再多說什么,轉身離開。 衛凌看著她的背影,唇角的笑意慢慢消失不見,這一回分別不知多久才能再見了。 還沒走到門口,烏起隆就急急跑進來,差點與宋奾撞上。烏起隆站定,看看宋奾又看看躺在床上的人,臉上都是疑惑。 “衛大人,這是?” “這位是宋姑娘,之后會與你們一同回盛京?!毙l凌道。 宋奾已認出這是那日在春蘭院的外邦人,譚錦玉口中常說起的烏起大人,隨而微微福了福身,“烏起大人?!?/br> 烏起隆學著中原人作揖,“宋姑娘?!?/br> 簡單招呼后宋奾再次離開,烏起隆迫不及待走到床邊,一時竟不知該先問哪個,須臾后,“衛大人,這宋姑娘是你的.......?” 他話只說了一半,剩下一半用擠眉弄眼做代替,在春蘭院時就覺得倆人不簡單,現在還跟著去盛京,這里頭定有貓膩,而且他知道的,衛凌家中至今無妻妾。 “嘖嘖嘖?!睘跗鹇≡较朐接X得可惜,這樣一個美人到了盛京只能被金屋藏嬌,不過能做當朝首輔的妾也總比在揚州當個花娘好。 這衛凌看起來是個禁欲的,不想竟藏得這么深。 衛凌不善看去,打斷烏起隆的浮想聯翩,“宋姑娘家住盛京,是清白人家?!?/br> “不,不是春蘭院的?” “誰跟你說是春蘭院的?” “......是我想岔了?!睘跗鹇∮樣?,又拍著胸脯道:“衛大人盡可放心,我一定照顧好宋姑娘!” 烏起隆才反應過來,“哎不對,你不同我們一起回去了?” 衛凌看向被子下不能動彈的右腿,就算沒有安康鎮這些事他也暫時走不了了。 “源河一帶出現了災情,我得留下來處置?!毙l凌道,“到了盛京我會安排人接待你們,烏起大人不必擔憂?!?/br> “我哪是擔心這個?!睘跗鹇〗K于想起正題,“衛大人你這好好的怎么受傷了,可要緊?” “沒事?!毙l凌轉而叮囑,“還有很長一段路,烏起大人一路上切莫只惦記著玩?!?/br> “是是是,衛大人心系民生實為可貴,那我們便在盛京等你歸來?!?/br> 衛凌把人叫到跟前,低聲叮囑了幾句,烏起隆臉色沒了之前的戲謔,越來越凝重,最后只能連聲應好。 烏起隆走后,白澤與白亦進門來,衛凌問:“盛京如何了?” 白澤知曉他是在問宋瑜的事,一邊將信箋拿給他一邊答道:“將軍已為宋瑜做保,人雖還在牢里,但性命暫時無憂,只是jian細一事牽連甚廣,目前還不知下文?!?/br> 衛凌看完信,輕輕一笑,“既然性命無憂那就由著他們去,看這幫人到底想做什么?!?/br> “是?!?/br> “孟超呢?”衛凌又問。 “今日一共抓獲山匪四十七人,方才已經全部押入府衙大牢。不過......”白澤停了一下。 “不過什么?” “不過起初縣府以災情為由,拒不相見,我們亮了身份后才打開大牢?!?/br> “知道了,明日讓知縣來見我?!?/br> 一旁白亦一驚,“郎君,我們不回盛京嗎,這兒沒有好的大夫也沒有養傷的藥材,您這傷拖下去怕是不妥?!?/br> 先前大夫說了,那一箭傷到了筋骨,而且后來又沒能及時處置,情況十分嚴重。 現在雖然箭拔了出來,可后面什么情況誰也不能預料,若是傷口潰爛,那這腿是要不了了。 他聽完先是嚇一跳,后來又覺得是大夫言過其實,以往郎君受了多少傷還不是一樣挺過來了。 “無礙,先解決這邊的事?!毙l凌縱使臉上沒什么血色,可卻依然透露著一股不容拒絕。 白亦立即道:“郎君,這里的事交給他們就好了,您先回去吧?!?/br> 白澤則說:“大夫說,傷筋動骨一百天,眼下最好不要輕易亂動,這一路奔波的還不知會出什么事呢?!?/br> “可是這兒環境這么差,怎么能養傷!” 倆人就要爭辯起來,衛凌開口,“好了,別吵了。白澤,你派人去附近探探災情,還有,問問盛京,為何這么大的事沒有告訴我,是沒有上報還是被壓了下來?!?/br> 剛離開時衛凌就安排好了所有事情,就算沒有他盛京一樣正常運作,因此頭先一月,朝里幾乎日日來信,但大多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過走個過場。 后來宣帝納涼結束,盛京來信越來越少,衛凌知曉許是有了異動,直到太子受重用一事傳來,一切得了印證。 自他上位后有許多人虎視眈眈,尤以太子一黨最甚,以前他尚有宣帝這座大山可以靠著,現在...... 衛凌冷冷一笑,這一趟回去怕是要變了天。 以前輕易就把他推上這個位置,現在想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