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長寧并沒有掩藏身份，平靜出聲道：“那你呢？我應該稱你為星辰大長老？還是蒼瀾神殿某一位祭司？”

    祁燃神色微頓，尋聲問道：“這兩個稱呼，難道是給我的選擇嗎？”

    盛長寧并未應聲。

    半晌后，祁燃應道：“那還是祁燃吧?！?/br>
    他輕聲嘆息：“只有祁燃這個名字是真的而已?！?/br>
    盛長寧問道：“星辰大長老不是真的嗎？”

    “就連星宿閣都是假的，這個星辰大長老又怎么會是真的？或許，可以把這里稱作是蒼瀾神殿北州分殿吧?！?/br>
    盛長寧應了一聲，道：“蒼瀾神殿三祭司？還是四祭司？”

    “算是三祭司吧?！?/br>
    盛長寧聞言，抬眸看向祁燃。

    祁燃笑道：“劍尊神通廣大，也有猜不透的事情嗎？”

    “你不是的話，那就是……秦懷景了？”

    祁燃想了下，解釋說：“在我這里，他就是三祭司。在他那里，我就是三祭司?！?/br>
    “在我們之前，真正的三祭司是星宿閣上一任閣主?！?/br>
    盛長寧道：“你師尊?！?/br>
    這三祭司之位，竟然還是繼承制的。

    “一開始，我還未拜入星宿閣之時，星宿閣內部是把他當做祭司一脈候選人來培養的?！?/br>
    “天賦異稟，擁有大乘之資，未來可期，當是星宿閣首席弟子?！?/br>
    盛長寧將自己從云星遙處聽見的話復述了一遍。

    “沒錯，這些話到后來，都成了夸贊我的話。我比他更有修煉天賦，也更有醫道天賦。星宿閣內部便將所有資源從他身上盡數傾斜到了我身上?！?/br>
    “那時候，我并不知道這代表著什么……”

    祁燃年少拜入星宿閣，天賦出眾，那時候的星宿閣閣主忙于事務。無瑕親自教導他。

    教導他的任務，落在了秦懷景身上。

    秦懷景年長他十余歲。

    起初那幾年，他們二人的關系很好。

    因為當時的星宿閣高層并未下定決心，究竟要將修煉資源傾斜于誰身上。

    一切的改變，是從祁燃參加完青云臺之爭后。

    星宿閣內部重新衡量了他的價值，決定改易培養祭司一脈候選人。

    “那時候，我什么都不知道，只以為是因為師尊的偏心，導致他開始疏遠于我。我對他說，我對于星宿閣首席之位不敢興趣，我還告訴他，我絕對不會有想要同他爭奪任何東西的想法?！?/br>
    “后來，我們之間的關系開始緩和。很快就到了我可以外出歷練的時候，我邀他一起外出歷練?！?/br>
    “我們之間的徹底決裂，也是源自于這一場歷練?！?/br>
    “在這一場歷練之中，我們誤入了一處秘境。在秘境絕地深處，我們遭遇了一只渡劫期的兇獸，危急時刻，我替他擋下了來自那只瀕死兇獸的最后一擊，暈了過去?！?/br>
    “當我再次醒來之時，被他綁了起來。他告訴我關于星宿閣內部真相，還說是我擋了他成為神殿祭司的路?！?/br>
    “你知道一個向來內斂溫和的人發起瘋來，是什么樣的嗎？”祁燃反問了一句，又自顧自地回答了這個問題，“我見過?！?/br>
    在那之前，所有人提及起秦懷景，都說他性子溫和，溫潤如玉，是謙謙君子。

    所以，當那一日，祁燃醒來時，看見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時，神情怔愣許久，都未曾反應過來。

    他輕聲喊道：“師兄，你怎么了？”

    “你擋了我的路?！?/br>
    秦懷景提及起神殿祭司與那傳說中的神祇時，眼底的瘋狂與狂熱不似作假。

    “只要我毀了你的靈脈，你就不會再擋我的路了?！?/br>
    那時候，秦懷景手中拿著一柄巴掌長度的雪亮小刀，輕輕抵在他手腕間的靈脈之上，還輕聲低喃：“等今日過后，你依舊可以喊我師兄?！?/br>
    “你瘋了?！?/br>
    祁燃對盛長寧道：“醫修最了解修士體內的靈脈構造，每一寸，每一刀，他從我手腕上的靈脈下刀，一開始只是有血滲了出來。當靈脈被挑斷之后，靈脈間蘊藏的靈力就開始溢散了……”

    “我當時估量了一下時間，用一柄巴掌大小的小刀精準地去挑斷一個修士身上每一寸靈脈，需要四個時辰?！?/br>
    “那是他所用的時間?！逼钊枷肓讼?，解釋道，“我覺得我的天賦比他高，我大概只需要兩個時辰，就夠了?！?/br>
    “你也是個狠人?！?/br>
    盛長寧將此前祁燃給她的評價還了回去。

    祁燃搖頭，眸中隱有深意，道：“沒你狠啊，劍尊前輩?！?/br>
    誰敢將自己已然碎成渣的神魂一點一點縫補起來，又硬生生拼湊成一個完完整整的神魂。

    為此，盛長寧需要承受源源不斷的神魂撕裂之痛。因為……拼湊起來的神魂本就不是原生而毫無裂痕。

    只要有裂痕的存在，她的神魂將永無止息地被撕裂，又被她強行凝聚起來后，又被撕裂開來。

    如此往復不絕。

    盛長寧微抬下頜，示意道：“繼續說你的事?！?/br>
    “我被他一寸一寸挑斷靈脈之后，星宿閣對我重新衡量價值，又把原本傾注在我身上的資源收了回去?！?/br>
    “再然后，就是三年之后，星宿閣首席之爭了。對于外界而言，我不過是閉了一個很長的關而已，再出現時，性情大變，出爾反爾，打敗了他，奪走了原本該屬于他的首席弟子之位?！?/br>
    祁燃抬了下手，顯露出自己手腕上的寸寸刀痕，解釋道：“我學了一下前輩你的做法，把我的靈脈給縫了起來?！?/br>
    盛長寧反駁道：“你學得是城里人縫補衣裳的手藝?！?/br>
    祁燃微勾著唇，笑了下道：“劍尊前輩，你真有趣，要是我再早生幾百年就好了?！?/br>
    盛長寧道：“繼續說?！?/br>
    “后來，我什么都跟他搶，首席弟子之位、修煉資源、大家的關注……還有他喜歡的姑娘，我也搶?！?/br>
    祁燃說到此處時，又問道：“劍尊前輩，你覺得我做得對嗎？”

    盛長寧沒說話。

    祁燃自顧自地道：“畢竟，像他那樣的瘋子，怎么能讓他去禍害別的姑娘呢？”

    “此后很長一段時間里，我都勝過了他，同樣也接觸到了蒼瀾神殿祭司一脈的秘密?！?/br>
    “要想成為一名神殿祭司，首先需要向那傳說中的神去獻祭自己，得神跡越多的人，祭司位階就越高?！?/br>
    “在獻祭日之前，星宿閣內部始終無法確定究竟是由我去，還是他去?！逼钊蓟貞浀?，“最終，我們兩個都去了?！?/br>
    “原本是看誰喚醒的神跡多，誰就能成為神殿祭司的。然而，在那一次的獻祭之中，我與他平分神跡力量，我奈何不了他，他也奈何不了我?！?/br>
    “我們的師尊在隕落之前，決定讓星宿閣內部就此分裂，一脈為星辰，一脈為宿棲?！?/br>
    “這就是所謂的兩脈之爭?！?/br>
    “按照既定的計劃，在十年之內，星宿閣徹底分裂，從此一分為二，星辰為暗閣，宿棲為明閣?！?/br>
    盛長寧看了一眼，開口問道：“你與秦懷景體內所蘊含的神跡力量，若是合二為一，能夠與神殿大祭司抗衡嗎？”

    “或許能，或許不能吧？”祁燃不確定地說，“沒有試過?！?/br>
    “蒼瀾神殿大祭司是誰？”

    “不知道?！?/br>
    “不過，蒼瀾神殿大祭司一定是一個能夠完全掌控蒼瀾神殿的人，除了那傳說中的神，無人敢違背他的意愿?！?/br>
    “大祭司的蒼瀾神殿?！?/br>
    “二祭司原本該掌控的道宮?！?/br>
    若是溫卿言不死，依照他道宮圣子的身份，未來道宮之主將從他和曲仙兒之中誕生。

    “你們兩人，三祭司的星宿閣?！?/br>
    “四祭司的……天機殿？還是四方閣？”

    盛長寧問道：“四祭司是誰？”

    “是天機殿里的人?！?/br>
    祁燃依照自己已知的信息，出聲道：“最初是蒼瀾神殿，然后是天機殿，再然后是星宿閣，星宿閣分裂之后，才是四方閣?！?/br>
    “至于中州的劍宗與道宮……二祭司是道宮圣子溫卿言?！逼钊拣堄信d致地出聲道，“劍尊前輩，你有沒有想過，神殿大祭司就是劍宗里的誰？”

    “比如……能與道宮圣子溫卿言相對應身份的人？”

    祁燃猜測道：“你養的那個小情郎？”

    盛長寧看了一眼祁燃，平靜應聲：“或許，你說得對?！?/br>
    神殿大祭司，或許就在劍宗。

    這個修仙界……當真是千瘡百孔。

    作者有話說：

    來啦來啦，這是第二更，感謝小天使的支持。

    第九十七章

    祁燃看出盛長寧并非是在認同他所說對于齊眠玉身份的猜測, 笑道：“前輩，你真有趣?！?/br>
    “你的小情郎何德何能，能得到你的青睞和信任？”

    “不就是……長得好看一些嗎？”

    “嗡！”

    祁燃話音才落, 原本被他控制在掌心的那縷煞氣應聲而炸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