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雄入贅后 第200節
評論前五十發紅包嗚嗚嗚嗚嗚 第155章 薛進言盡于此,起身離開。 板凳見他出了營帳,趕忙推搡坐在馬扎上的廖三:“三哥,薛帥走了?!?/br> 廖三抬頭,臉上不見絲毫醉意:“這就走了,老子還以為得徹夜長談呢,行吧,是時候去安撫安撫咱們仇將軍了?!?/br> 說著,廖三搖搖晃晃的走向營帳,剛撩開簾子,便與仇陽碰了個正著,他立即大著舌頭口齒不清道:“欸,上哪去,接著,接著喝啊?!?/br> 仇陽冷哼一聲,猛地朝他面中揮拳,廖三一愣,完全出自本能的抬手截下。 “……” “廖將軍,既喝醉了,不如早點休息?!?/br> 廖三稍有些尷尬,訕訕笑道:“那,你也早點休息?!彪S即一把拖過板凳:“去給三哥把床鋪好?!?/br> 仇陽抿唇,忽聽營帳側方傳來一聲細微的響動,是女子釵環獨有的撞擊聲。 他轉身,只見冬兒緩緩從暗處走出。 “你為何在此?!?/br> “小姐,不放心,叫奴婢來看看?!?/br> 仇陽看著冬兒,沉默良久,輕聲問道:“你都聽見了?” 冬兒是楚光顯煞費苦心養出來的刺客,論腳上功夫,哪怕在軍中也是第一流的,若非她主動露面,不論薛進還是仇陽,都不能察覺到她的存在。 “嗯?!倍瑑貉劢尬㈩潱骸岸悸犚娏??!?/br> “你……” “我不會告訴小姐的?!?/br> “多謝?!?/br> 冬兒見他欲走,快步上前:“仇將軍,奴婢有些話想和你說,只耽擱你一會,可不可以?” 仇陽道:“好,我送你回去,邊走邊說吧?!?/br> 丑時三刻,軍營內寂靜非常,腳踩在青草上,那沙沙的響聲都清晰可聞。 冬兒垂眸,盯著仇陽刻意放緩的步伐:“姑爺說話總是不中聽,將軍別往心里去,小姐是真心把將軍當成至交好友的?!?/br> 仇陽輕笑一聲:“我知道,可薛進說的也沒錯?!?/br> “嗯?” “你還記不記得,那年薛軍圍攻安陽,我奉命襲營,火燒糧草?!?/br> “當然記得……若非將軍替奴婢擋下那支箭,奴婢早已葬身火海,又怎能活到今日?!倍瑑阂暰€上移,看向仇陽寬闊的肩膀,那是仇陽為她擋箭時受傷的地方。 “你那時和我說,你這輩子最好的日子,就是在你家小姐身邊做個整日婆婆mama的丫鬟,沒有半點煩心事,沒有絲毫的顧慮,你愿意永遠這樣,永遠不變?!?/br> 冬兒點點頭:“將軍記性真好,一字不差?!?/br> 八月中旬的信州,哪怕深夜,仍是無比悶熱,風吹不散仇陽胸腔里東沖西撞的酒意。 他并非千杯不醉,只是習慣了克制。 “因為我初來安陽那一日,也在心里想,這輩子就留在安陽,守好安陽的城門,打定主意,再也不變了?!?/br> 冬兒看得出,仇陽藏著很多心事,忍耐太久,無人可傾訴,于是停下腳步,笑著說道:“困龍伏爪在深譚,時運未到名未傳,單等一日春雷響,騰空飛上九重天。將軍和奴婢不一樣,將軍此生注定是要有大作為的人?!?/br> 仇陽轉過身,眼里是如水墨一般的青山,以及一個瘦小的,微不足道的冬兒。 “你不明白?!背痍枔u頭苦笑:“我小時候飯量很大,家里有兩個哥哥,四個jiejie,爹娘養不活我,把我送給了一對膝下無兒的老夫妻?!?/br> “沒過多久,那對夫妻也嫌我吃得太多,叫我去地主家做長工,我想,這樣很好,只要多干活,就能吃飽飯了?!?/br> “不知道為什么,哪怕我沒日沒夜,起早貪黑的干活,還是不能吃的比別人多,總是挨打,總是挨罵,他們罵我餓死鬼托生,是填不滿的無底洞?!?/br> “后來我去碼頭扛貨,去做護院,去做鏢師?!背痍柹钗丝跉?,壓下那呼之欲出的哽咽:“有時覺得太累了,很想回家,但怎么也想不起來家在哪?!?/br> 冬兒抿唇,輕聲問他:“再后來,就遇到了屠老六?!?/br> “嗯。屠老六說,這世道就是人吃人的世道,想吃飽飯,得學會殺人,那陣子我不論吃什么,嘴里都有股很濃的血腥味?!?/br> 彼時的仇七,像一只瘦骨嶙峋且貪婪的豺狼,他想填滿自己,就要吃掉別人,都道屠老六惡貫滿盈,他也并沒有比屠老六好多少。 “薛進說的沒錯,我太想拋開過去,太想徹底成為仇陽?!?/br> “做一個,腳踏實地,堂堂正正的仇陽,這就足夠了……” 冬兒了然。 是楚熹將他從無盡的深淵底拉扯到陽光下,他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也從來沒有過任何奢求。 楚熹說過,仇陽這個人,看得很清楚,想得很明白。 冬兒忽然有些埋怨薛進的小肚雞腸,而這份埋怨,全然出自對眼前人的憐惜。 茫茫夜色里,徐徐柔風中,冬兒的心又一次泛起波瀾,她望著仇陽略有些模糊的面容,小聲說道:“將軍……將軍可是心里裝著小姐,再裝不下旁人了呢?!?/br> 仇陽垂下眼睫,似山川胡泊,立身于世,安穩而沉著:“嗯?!?/br> 冬兒便彎著嘴角,眼含笑意道:“奴婢此生也不愿嫁人,不過,將軍是知道的,小姐總擔憂奴婢的前程,以為奴婢是整日待在安陽府里,遇不到中意之人,才會有這等念頭,雖說不曾勉強過奴婢,但經常暗暗的找機會給奴婢做媒,實在是……” 冬兒思及楚熹那欲蓋彌彰的模樣,禁不住笑了一聲:“她一心想著給奴婢找到一個好歸宿,倒平白添了許多煩惱。將軍你呢,一日不成婚,姑爺就一日寢食難安,哪怕小姐視將軍為至交好友,也須得權衡許多,不便走得太近,總是為難的唉聲嘆氣?!?/br> 仇陽大抵猜到了冬兒的意思。 他自然不想楚熹為難,可…… 冬兒趁他出神,一鼓作氣把話說完:“若將軍不嫌奴婢身份低微,可愿與奴婢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假夫妻,一來堵住悠悠之口,二來能省卻諸多麻煩?!?/br> 即便冬兒跟隨楚熹多年,也學不會楚熹那滿嘴跑火車且臉不紅心不跳的肆意妄為,說完,臉就紅透了,好在夜幕籠罩,伸手不見五指,她只需稍退半步,即可隱入黑暗中。 仇陽不回答,冬兒靜靜地等,終等到仇陽開口:“你還沒有遇到中意之人,所以不想成婚?!?/br> “將軍遇到了,又能怎樣,事無絕對?!?/br> “……” 冬兒近乎伶牙俐齒:“就算有朝一日我遇到了中意之人,黑紙白字和離便是,將軍還能攔著我不成?” 仇陽竟要被她說服,微微皺起眉頭:“可,可這樣……似乎不妥?!?/br> “哪里不妥?” “……” “將軍不急做決定,慢慢考慮,三日之后我等你答復?!?/br> 話音剛落,冬兒扭頭就跑。 如此靜謐的夜晚,她的腳步像貓一樣不發出半點聲響,能練出這樣一份本領,必然要受數不盡的苦。 …… 薛進回到營帳時,楚熹已經要睡下了,聽到動靜,忙坐起身:“這么早?” “不然呢?!毖M脫掉沾染酒氣的外袍:“你想我在廖三那睡?” “我以為你會被人抬著回來呢,怎樣?” “什么怎樣?” “你別裝糊涂!如實交代!” “反正,該說的我都說了,他看著……” “能不能痛快點?” “他看著是一句沒聽進去?!毖M一腳踢開長靴,栽倒在那張窄窄的行軍床上,揚起手來說:“任我翻天覆地,他自屹然不動,我欲滴水穿石,他乃五岳三山?!?/br> 楚熹一把拍開他的手:“所以你到底說什么了?” “想知道?不告訴你?!?/br> “……行,算你厲害,我就不該信你?!?/br> “呵?!毖M笑了一聲,緩緩合上雙眼:“我要睡了?!?/br> 楚熹不滿他的冷笑,很不客氣的擰他腰間軟rou:“你又憋什么怪氣,直截了當的說?!?/br> 薛進倒吸一口涼氣,忙推開她的手,瞪著她:“我不說,有違約法三章?!?/br> “你違背的還少了?” “沒意思?!毖M頗有自知之明:“老生常談,你不煩我都煩?!?/br> 楚熹聞言,便沒有繼續逼問下去。 其實,她若一再逼問,薛進恐怕真會遏制不住心里的憤懣。 旁的倒也罷了,單“春日載陽,有鳴倉庚”這八個字,就足夠薛進和她翻臉。 她難道不曉得賜名為何意?她難道不明白廖三為何時至今日仍叫廖三? 她給仇七賜名仇陽,仿佛仇陽為她所有,從頭到腳,連身體里的一滴血都是屬于她的,此事若傳出去,便叫世人皆知,仇陽是屬于楚熹的仇陽。 薛進思及此處,不禁用袖口遮住眼睛,不愿看一旁的楚熹。 因他將情緒遮掩的極好,楚熹并未察覺有什么不對,還問他:“有熱水,你不梳洗嗎?” “不,困了?!?/br> “嘖嘖,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的?” 太陽,春日載陽,仇陽。 薛進越想越煩:“你別說話了行嗎?!?/br> “你!” “我很困……” 楚熹用力蹬了他一腳,下床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