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雄入贅后 第130節
楚熹這時才看到那已然近在遲尺亳州騎兵,上百號騎兵,各個身著棉甲,肩背箭囊,手持細長鐵索,而鐵索之上掛著一道極為鋒利的鐵環,只要叫鐵環套住了脖子,隨著馬匹奔走,瞬息之間便會尸首分離。 廖三眼睜睜瞧著鐵環朝他撲來,忙提刀擋下,心有余悸道:“他娘的,幸好聽少城主的話掉了頭?!?/br> 楚熹不敢說話,是真怕了,眼下她這條命算壓在了廖三這柄銀背鬼面刀上。 亳州騎兵似乎沒想到廖三等人會突然回身,急忙將鐵鎖鏈掛在肩上,從馬側抽出長劍與之搏殺。 楚熹縮在刀光劍影里,快要被嚇尿了,只聽陳統領大喊一聲:“廖三爺!我來殿后!你快帶少城主回大營!” 若是孤身一人,廖三定要與騎兵殺個痛快,可身邊還有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楚熹,不得不顧忌,他一刀劈開騎兵的棉甲,策馬沖出包圍,與此同時對楚熹說道:“少城主那些手下可對付不了亳州騎兵!我還得回去!” 楚熹也不愿陳統領等人無辜喪命,忙道:“好!” 廖三跑了沒多遠,急急停住,猛地拎起楚熹,一把丟到水田里:“前面便是大營!少城主跑兩步吧!” 楚熹被他摔了個狗啃泥,毫無怨言,蹭了一把臉,爬到田埂上,拔腿就往大營跑,嘴里不住的念叨:“倒霉倒霉,我真是倒血霉了!” 薛進率兵迎戰,大營里只剩不足五千守軍,守營官兵瞧見狼狽不堪的楚熹,用不著她說,便知曉后方有敵情,帶著一隊人馬前去馳援。 亂世不愧為亂世,或許前一秒還風和日麗,后一秒腦袋就拴在了褲腰帶上,真是能活一日賺一日。 楚熹又從鬼門關里走了一遭,心中十分的平靜安詳,叫兵士打了一桶水,默默洗去身上的泥濘。 “少城主!” 楚熹抬起頭,見廖三和陳統領一眾人快馬回營,問陳統領:“傷亡如何?” 陳統領翻身下馬,重重道:“幸好廖三爺回來得及時,只有兩個城衛受了點輕傷?!?/br> 雖說兩軍交戰有傷亡在所難免,但聽到大家都好,楚熹還是結結實實的松了口氣,繼而又問道:“那些騎兵究竟怎么一回事?可是沖著我來的?” 廖三道:“看著不像,倘若亳州那邊知曉少城主的行蹤,怎會只派百人阻截,我估摸著,他們是繞了一圈,想從后方偷襲,趕巧和我們撞上了,不過……他們現下已然知曉少城主身在大營,定不會輕易放過?!?/br> 楚熹心里明白,她一時半刻回不去安陽了。 “少城主不必過慮,沒什么大不了的,待我打退亳州軍,再送你回去便是?!蹦サ肚?,用兵一時,廖三乃薛進麾下第一流猛將,自要給薛進打一場漂亮的開頭仗,他提起刀,豪氣沖天地說:“方才他們背后放冷箭,險些讓老子吃了大虧,老子非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不可!” “我同你一塊去?!?/br> “這……” 楚熹朝廖三笑道:“興許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呢?!?/br> 廖三一想也是,楚熹腦筋轉的快,足以頂個謀士了:“那好吧?!?/br> 大營前方交戰正酣,薛進臉色不是很好,他身旁的崔無同樣如此。 “薛帥,亳州軍這陣法和兵器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看樣子是專門為對付我們準備的?!?/br> “嗯?!?/br> 亳州軍有備而來,打得薛軍一個措手不及,眼見軍陣散了,薛進果斷下令擊鼓退兵,暫且讓出這一道防線。 楚熹來時,薛軍將士們正急急向后撤,可謂兵荒馬亂。 薛進瞧見那抹藍影,大步上前,幾乎是提著她往后走:“為何沒回安陽?” “讓你那烏鴉嘴說中了,我差點死在亳州騎兵手里?!?/br> “算你倒霉?!?/br> “會不會說話!” 第90章 薛進想過亳州騎兵會從后方偷襲大營,可沒想到會這么巧,竟和楚熹狹路相逢,也有些無奈,除了說楚熹倒霉,再無別的話。 楚熹扭頭看向身后戰場,發覺薛軍將士撤退之時乍一看兵荒馬亂,仔細一端詳,卻是有條不紊。一隊掩護,一隊撤退,相互交錯著防守,叫亳州兵馬難以攻上來,待盡數退守到下一道防線,便立即重新整軍布陣,士氣絲毫不見萎靡,仿佛從未和亳州軍交手過。 廖三探頭探腦的張望了半天,問道:“崔無,那他娘的是個什么東西?” 崔無臨時給亳州軍的古怪兵器起了一個名字:“鐵柳?!?/br> 顧名思義,黑鐵打造的柳條,上頭無數尖利的小鐵片,分則是劍,合則是盾,進可攻退可守,馬上作戰,幾乎不能叫人近身,到步兵手里,威力更甚,十幾個步兵躲在鐵柳合成的盾后,隨時能伸出一支鐵柳,傷人于無形。 這玩意,相較于陶罐彈和地蛋,絕不能稱得上大殺器,卻也足夠惡心人了,薛進一時之間想不到應對鐵柳的辦法,只好先用火藥抵擋一陣。 若是攻城也就罷了,在這荒郊野外的用陶罐彈,無疑是往大海里丟金錠子,純粹的浪費。 幾架投石車源源不斷的往外拋陶罐彈,楚熹看著都rou疼。 好歹暫時逼退了亳州軍,給薛軍爭取了喘息的機會。 “鐵柳,嘖,虧他們能想得出來?!?/br> 楚熹這話聽上去簡直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薛進不由斜睨她一眼:“你是來做什么的?” 楚熹眉眼彎彎的朝薛進笑:“來給夫君助威的?!?/br> 薛進微怔,開口道:“其實,我一直想問你?!?/br> “問,想問就問?!?/br> “每每大軍壓城還能這般傻樂,你是怎么做到的?” “……傻樂?你搞沒搞錯,那是我的戰術?!背湟槐菊浀溃骸皠e人生氣我不氣,氣死別人我勝利,這是我在蟠龍寨悟出來的戰術,百試百靈,從無敗績?!?/br> 薛進點頭,不得不承認自己每次都被楚熹氣的不輕。 崔無和幾個謀士商議了半天,終于想出一條對策:“薛帥,再過半個時辰,日頭便會西落,日光正對亳州兵馬,我們可以拖到那時再舉兵反攻,這樣一來躲在鐵柳之下的亳州軍只要向外看,必然是白茫茫一片?!?/br> 楚熹挑眉:“這不是我的招數嗎?” 崔無笑了一下說:“若非瞧見少城主,卑職還想不到這一招,少城主的辦法總是好用的?!?/br> 的確,楚熹這招雖然陰損,但足夠對付亳州軍的鐵柳,薛進微微頷首,看向廖三:“盡可能拖延半個時辰?!?/br> 廖三抱拳領命,縱身上馬,獨自一人奔著前方陣地去,軍陣之中的投石車也隨之停下。 廖三是罵陣的好手,只在楚熹這遭遇過滑鐵盧,對面若不是楚熹,他看起來還是很威風的。 “老子當你們亳州三城合力能有多大本事!不過一堆雜碎罷了!連個能叫出名號的都沒有嗎!出來認識認識你廖三爺!” 沙場寂靜,廖三的聲音陣陣回響,當真是囂張至極。 被稱作雜碎的亳州軍自不會忍耐,一個騎兵將領馭馬出陣,他身下是極品霧鬃青,手上是金攥虎頭槍,也頗有幾分大將之風:“狗屁廖三!讓我甘隆來會會你!” “好??!原來還有個人物!老子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雙方軍陣中幾乎同時擊起助陣戰鼓,那咚咚咚的擂鼓聲,可比楚熹在萬朝河上聽到的更殺氣騰騰。 楚熹不懂:“亳州軍憑著這鐵柳,分明勝券在握了,為何還有出來應戰?” 薛進哼笑了一聲道:“你以為對面是安陽城那不足萬數的城衛,三城兵馬,還有六萬沂都軍,能齊心合力全靠著一股士氣,自然不會叫這士氣散去?!?/br> 楚熹仍然不懂:“做縮頭烏龜又如何,能打勝仗不就完了?” “所以你了不起,你總能打勝仗?!?/br> “……你是想說我臉皮厚吧?!?/br> “心里知道就好,不必挑明?!?/br> 二人雖小聲交談著,但視線始終停留在戰場之上,那甘隆顯然不是廖三的對手,廖三為著拖延時間,處處讓他一步,只裝作旗鼓相當,收著勁與其纏斗。 亳州軍陣后的陸深不由皺眉,陸游緊跟著皺起眉。 兩軍將領對陣,是為著助長兵馬之士氣,自然要越快拿下越好,廖三這般舉措,擺明了是在故意拖延。 雙生子心有靈犀,無需陸深吩咐,陸游便知道該怎么做,他大步流星的登上高臺,從兵士手中奪過鼓槌,用力砸向戰鼓。 對面擂鼓聲突變,楚熹下意識的望向架著戰鼓的高臺,高臺之上,那一襲白衣銀甲,極為顯眼奪目。 饒是楚熹看不清楚人臉,也認得這身衣裳。 怪不得廖三說隔三差五就能瞧見雙生子,還真是。 擂鼓聲急促而兇煞,這小暴脾氣,顯然不會是陸深那個沉穩爹,楚熹便問薛進:“陸游這是何意?” “……” “這么看我干嘛?你們……都看著我干嘛???” 崔無表情怪異:“少城主怎知那是陸游?” 楚熹:“……” 楚熹僵硬的扭過頭,看著薛進近乎生冷的側臉,憋了一瞬道:“我,我隨口說的?!?/br> 崔無聞言,沒有任何反應,好像他也只是隨口一問而已,可周圍的將領軍謀看楚熹的眼神都增添了幾分“我就知道”的了然。 薛進淡淡道:“他大概察覺了我們在拖延時間,意欲催促甘隆?!?/br> “哦……”楚熹點點頭,心中暗自發誓絕不胡亂開口了。 甘隆聽見那擂鼓聲,出招果然更為兇狠,招招奔著取廖三性命,逼得廖三不得不使出全力應對,那銀刀金槍飛快相撞,琤琤作響,花火四濺。 如此激烈的搏斗,要耗費極大的體力,甘隆到底不如廖三,很快顯出疲態,動作不似方才那般迅猛,廖三便也跟著放緩攻勢,逗小孩似的逗弄甘隆。 甘隆咬牙,夾緊馬腹,揮舞金槍,怒喝一聲:“受死吧!” 廖三舉刀格擋,壓過槍桿,二人擦肩而過,又同時回頭,就在這一瞬間,甘隆袖中忽然拋出一支暗箭,直奔廖三面首,廖三出于本能想要擋下這支暗箭,可甘隆手中的槍頭已然刺向他的心口。 廖三瞪大雙目,稍稍側身,肩膀立時被刺出一個血洞。 兩軍陣中皆是一片嘩然。楚熹傻傻的看著這一幕,驚得說不出話。 甘隆暗箭傷人,實為下流之舉,慎良當即沖出去護住廖三,而后豁出全力提刀殺向甘隆,甘隆自知不敵慎良,竟騎著那匹霧鬃青逃回了亳州軍陣中。 慎良那等肅穆的性子,此刻也不禁放聲罵道:“狗雜碎!你們亳州的將領竟是這種卑鄙小人!” 廖三肩膀的鮮血噴涌不止,他手捂著血洞,面色蒼白的返回陣中,眾兵士急忙將他從馬背上攙扶下來,扒開他的戎裝,見其傷處,一時都紅了眼,嘶喊道:“醫官!醫官!” 薛軍醫官還從未給廖三這種大將治過傷,被那幫將士紅著眼睛緊盯著,手都在顫抖,莫說給廖三縫合傷口了,針線都有些拿不住。 楚熹看的著急,一把奪過針線:“我來!” “少城主……”廖三吞了吞口水:“你……能行嗎?!?/br> “怕什么,我還給薛進縫過呢?!?/br> 廖三目光落到薛進身上,見薛進不慌不忙,松了口氣,這才將捂著傷口的手挪開:“那就,勞煩少城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