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雄入贅后 第98節
兵士忙將老四放下,老四腳一沾地,就蹦著高的往里面沖。 “四少爺急著進去做什么,今日你成婚?”司其隨手把老四摟到懷里,之后便再無話了。 廖三一看,心中了然。 這門還得堵,得斯文點堵。 他扭過頭對楚熹道:“少城主聽見沒,大喜的日子,斯文些,你敢楞往里闖,就別怪我廖三不客氣了,薛軍大營可就在幾百之外?!?/br> 哎。 楚熹暗暗地嘆了口氣。 她出門迎親前還以為薛進顧及面子,不會鬧出太大動靜,一準消消停停的坐上花轎,沒成想半路殺出個廖三。 能怎么辦呢,正如廖三所說,她要娶的是西北王,不是尋常人家小媳婦,那還不得過五關斬六將。 就認了吧,忍這一時海闊天空,退這一步風平浪靜,等回到安陽,到了她的地盤,哼哼,她有的是機會扳回一局。 楚熹思及此處,繼續抬臉賠笑:“廖三爺哪里話,方才都說過了,我是明媒正娶的來迎親,又不是大張旗鼓的來搶親,我不闖,幼弟不懂事,讓廖三爺見笑了?!?/br> 大庭廣眾之下,楚熹這么捧著廖三,讓廖三感到非常得意,腰板挺得更直,很大聲道:“作不了詩,喝不了酒,那也好辦,這么的,只要少城主一口氣說出薛帥十個好,就免了這一杯酒?!?/br> “那個那個,玉樹臨風,英俊瀟灑,一表人才,風度翩翩?!背潢种割^,絞盡腦汁的想,不知怎的就脫口而出:“蕙心蘭質,賢良淑德,心靈手巧,通情達理……” 老二在旁邊戳了楚熹一下,低聲道:“錯了錯了,這是大哥夸大嫂的話,你也拿來用?!?/br> 啊,怪不得她越說越順溜呢。 廖三雖沒讀過書,但也聽出不對勁:“這是薛帥嗎?” 楚熹斬釘截鐵:“當然是了!他在我跟前!就是這樣的!” “……行吧,勉強算少城主過關?!?/br> “那我可以進去了?” “自然不會這么容易?!绷稳皭阂恍?,陰陽怪氣道:“早知少城主跑得快,我手下有個號稱飛毛腿的小弟,你只要贏了他,就可以進去了?!?/br> “好!怎么比!” “看到那根綁著紅綢的大樹沒有,你倆同時跑過去,摸一下樹,誰先回來就算誰贏?!?/br> 楚熹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頓時瞠目結舌:“這也太遠了吧?!?/br> 廖三滿臉無所謂:“少城主若輸了,可是要罰酒的?!倍蟾吆舻溃骸帮w毛腿!” 飛毛腿應聲出列,他年歲不大,身量纖瘦,看著就很輕盈的模樣。 楚熹篤定自己是跑不過他。 想也是,廖三怎會那么容易就讓她過關呢。 得用點特殊手段了。 楚熹假借著活動筋骨,在心里暗暗盤算,如何才能不動聲色的干掉飛毛腿。 廖三只給飛毛腿加油打氣:“若叫她一個女子贏了你!你這飛毛腿的名號就白叫了!” 待二人齊肩并立,廖三那邊的兵士大喊:“飛毛腿!飛毛腿!”楚熹這邊的城衛也大喊:“少城主!少城主!” 其如雷貫耳,穿云裂石之威勢,堪比兩軍戰前叫陣,連白崗莊內的李善都不禁出來湊熱鬧,薛進自然也坐不住。 他身著嫁衣,站在屋頂上遙遙遠望,模模糊糊的瞧見一個小紅點,心知那是楚熹,哼笑一聲,覺得楚熹為娶他回安陽大費周折,他挺有面子。 廖三說得對,人家一來接他,他就跟著走了,實在太掉價。 但凡楚熹知道這當中的來龍去脈,定要罵廖三一句:“好好的薛進硬讓你給忽悠瘸了!” “我數到三就跑!”廖三用力的揮著胳膊道:“一!二!三!” 楚熹雖沒有學過武藝,但腿腳確實不慢,廖三話音未落,她便像一只離弦的箭“嗖”的沖出去,飛毛腿起跑較她晚一些,可比她更快,眨眼之間就殺到了她身前。 后頭一眾城衛喊的撕心裂肺:“少城主!少城主!” 楚熹真鬧不明白了,這是大婚還是運動會,不管什么,都得講個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吧! 飛毛腿作為廖三的小弟,絲毫不跟她講友誼,只拼盡全力的往前跑,想把她遠遠甩在身后。 楚熹眼看自己要輸了,忽然開口道:“你別逼我炸你!天地玄宗!萬氣根本!” 楚熹這咒語在軍中傳播甚廣,深入人心,那飛毛腿年紀輕輕,無官無職,平日接觸的大人物只有廖三一個,廖三也不會同小弟們講解火藥的奧秘,因此飛毛腿一聽咒語,真以為楚熹要炸他,立時偏離了路線,玩命的朝遠處跑。 廖三被氣得跳腳:“你傻??!她嚇唬你呢!快回去!” 飛毛腿聽見廖三的提醒,方才反應過來,而此時楚熹已然摸到了大樹,像一匹脫韁野馬,不遺余力的往回狂奔。 飛毛腿到底是飛毛腿,哪怕多跑了一段路,也很快攆了上來,和楚熹只差三兩個身位。 兩伙人吶喊的更來勁了。 “少城主!少城主!” “飛毛腿!飛毛腿!” 屋頂上的薛進望著那小紅點,也不由自主握緊了手掌。 楚熹是真怕廖三再出什么幺蛾子,連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終于在飛毛腿之前到了終點。 城衛們齊齊歡呼:“少城主好樣的!” 廖三瞪了含羞帶愧的飛毛腿一眼,硬著頭皮道:“你使詐!不算!” 楚熹扶著膝蓋,喘著粗氣,抬起頭道:“那不管,反正,我贏了?!?/br> 眾兵士齊聲喊道:“使詐不算!” 眾城衛也臉紅脖子粗:“你們耍賴!” 老四一瞧這情形,就知道后面準還有陰招,趁著司其不注意,掙脫他的手臂扭頭跑進了莊子里,沒幾步就看到了屋頂的薛進,趕緊湊過去道:“姐夫!你讓叫他們別再刁難jiejie了!” 薛進偷看被抓包,也不尷尬,縱身一躍便從屋頂跳下來,隨手撥拉老四的腦袋,淡淡道:“這不叫刁難,旁人成婚都有這一遭?!?/br> 老四像個大人似的語重心長:“那也不好太過了,廖三他們可以拍拍屁股甩手走人,姐夫還得跟jiejie過日子呢,若jiejie真不高興了,把氣撒在姐夫身上怎么辦啊?!?/br> 嗯? 這么說……好像也有道理。 薛進自幼熟讀兵書,心計城府遠勝常人,但這等俗事里的人情世故,他到底接觸不多,甚至還不如老四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孩。 皺著眉想了想,隨手招來不遠處的兵士,冷聲吩咐道:“去告訴廖將軍,差不多得了,別耽誤吉時?!?/br> 那兵士領命,匆匆跑去知會廖三。 廖三失了尚方寶劍,頗為懊惱,可面上不顯,仍裝大爺似的:“得啦,看在少城主大喜的份上,咱就放她一馬,欸!放歸放!紅包可得給到!不然也不能叫你們過去!” 楚熹如獲大赦:“紅包好說!二哥!給弟兄們分一分紅包!” 既然楚薛兩家定了要聯姻,從前那些恩怨就得想法子化解化解了,不然總融不到一塊去,難免有磕絆,因此老爹是下了血本,準備了上萬兩白銀做紅包,一封就有一兩之多,快趕上普通兵士一個月的軍餉了。 兵士們拿到紅包,態度轉換的是翻天覆地,方才還不情愿楚熹進門,這會就歡喜鼓舞的送他們薛帥出嫁了,百年好合早生貴子之類的吉利話一串接著一串。 薛進:“……” 楚熹跑那一來回,累的是半點力氣也不剩,甚至沒心思欣賞穿嫁衣的薛進,只默不作聲的將“傳宗接帶”塞到他手里,牽著他往花轎上走。 楚熹這般悶聲不吭,在薛進看來就像是不高興了。 薛進緊抿著唇,暗暗腹議。 詩沒作,酒沒喝,說他十個好也說的顛三倒四,不過跑了幾步道而已,就敢大庭廣眾之下擺臉色給他看? 哼,要是換他去迎親,作詩喝酒保管都不在話下,跑幾步又算得了什么。 薛進越想越生氣,不等楚熹給他掀轎簾,便沉著臉自己鉆進去了。 薛進這反應,楚熹是真沒覺得哪不對勁。 寓意“傳宗接代”的這根紅帶子,擱西式婚禮上就相當于手捧花,細想一下,薛進一個大男人,穿著婚紗,拿著捧花,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后。 會生氣實屬人之常情。 楚熹爬到馬背上,心中略有些忐忑,怕回安陽城后那幫小孩會喊什么“新娘子來嘍”,若真如此,薛進極有可能扛著花轎連夜逃離安陽。 幸而迎親隊伍一進安陽城便熱熱鬧鬧的放起爆竹,孩子們只顧著玩,倒沒人再喊新娘子。 在城里繞了一圈,花轎趕在吉時前返回城主府。 楚熹在喜娘的吆喝下來到花轎前,按照喜娘的吩咐抓了一把白米拍在花轎頂,喜娘便道:“米篩罩轎頭,夫妻通透流!”緊接著又小聲道:“少城主,快踢一腳轎門,使點勁?!?/br> 喜娘是城主府的老嬤嬤,理所應當的向著自家少城主,要楚熹給薛進一個下馬威。 安陽城其實沒這習俗,老大成婚那日就沒有踢轎門。 楚熹猶豫片刻,抬起腿在轎門上用力蹬了一下,花轎一晃,里面跟著傳來“咚”一聲。 安陽沒踢轎門的規矩,西北可有,薛進太清楚什么意思了,二話不說的回踢一腳。 喜娘不高興,攛掇道:“少城主再踢一腳?!?/br> 楚熹長嘆口氣:“算了吧,花轎一會踢碎了,不吉利?!?/br> 喜娘無奈,揚聲喚道:“乾綱振作!坤綱樹立!相待如賓!夫妻和美!” 花轎踢完,該請薛進出來了。 薛進也不用人請,仍然是自己掀開轎簾,大大方方的、從容不迫的站到了一眾百姓眼皮子底下。 圍觀的百姓見他這身衣裳,免不得掩唇譏笑。 楚熹都替薛進尷尬,清了清嗓子,攥緊紅綢帶,領薛進入門。 不知喜娘是不是故意的,竟在二人踏過門檻時高呼:“新人入門來!添丁共進財!” 楚熹實在沒憋住,輕笑出聲,笑完,趕忙偏過頭去看薛進,擔憂惹怒了他,再毀了這場婚典,那城主府丟人可就丟大了。 沒承想薛進臉色比起先前還緩和一些,只拿眼角余光斜睨著她。 二人一路跨火盆,踩小人,在喜娘花樣百出的吉祥話中走到堂上。 老爹已在此等候多時,廖三司其崔無等人也擠進來湊趣,這廳堂里嗚嗚泱泱四五十號人,都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思,沒一個真心祝福這對新婚夫妻。 連楚家那位快八十歲的三叔公都知道,這是亂世之中充滿利益的聯姻。 “一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