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的時候我會關掉手機 第116節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課余生活。 學校里追他的女生依然很多。 靳澤嘗試沖破自己的自尊心,告訴那些女孩子,他很窮,沒心思談戀愛。 收到他這樣的回答,那些年輕而熱烈的女孩,會仰起明亮的眼睛,告訴他,她們一點也不介意。 是這樣嗎? 靳澤仿佛受到了鼓舞,加上極致思念的催化,他似乎找回了一絲不服輸的韌勁。 雖然比起曾經那個張狂恣肆的少年,這一點堅持,看起來有點可笑。 他連坐公交車的錢都要省,回國的機票錢幾乎算是天文數字。 況且,如果真的見到她了,他怎么能忍住只見她一次。 度過了第一個惆悵而迷失的學期,從大一下學期開始,靳澤重新安排了自己的課時,瞞著父親,開始找兼職做。 彼時,他只有十八歲,高中學歷,能找到的工作無外乎體力勞動,運氣好的話,能憑借出色的外在條件,在附近的劇院或者影視中心混到群演龍套的工作。 在此之前,靳澤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這么能吃苦。 刷盤子,在會所當侍應生,別人在吃飯他卻忍著餓工作,跑龍套的時候因為黃種人的面孔遭受霸凌...... 每一個痛苦難過的瞬間,他都會想起高三那個“磕破腦門”的午后。 大地在搖晃,校園廣播催促學生逃生,他躺在醫務室的病床上,懶得連命都不要了。 而她頂著一張蒼白恐懼的小臉,緊張地沖進醫務室找他。 “學長,我們快逃吧?!?/br> 少女柔軟慌張的聲音言猶在耳。 只要想到她,他就充滿了干活攢錢的動力。 一刀又一刀,去程的機票錢攢夠了,再攢回程的。 不出意外的話,下學期他就能回國見到她了。 先見一面,之后他會更努力地賺錢存錢,爭取每個月都能回國一次。 轉眼到了春天。 某一日,靳澤在校園超市買日用品的時候,偶然瞥見紀念品貨架上擺了一排灰色的小熊玩偶。 玩偶只比巴掌略大一些,毛絨絨的肚子上印著“someo ucla loves u”幾個單詞。 靳澤本來已經掠過那個貨架,卻忽然停下腳步。 這么小的一只毛絨熊玩偶,做工也不見得有多精良,竟然要賣27刀? 他踟躕再三,終于咬了咬牙,買下一只。 回國找她的時候,總不能兩手空空吧? 生活就這么平淡而艱苦地推進著,幸好還有夢想和希望在。 夢想是出道當演員,進入好萊塢,讓“靳澤”兩個字出現在影片謝幕的演員表上。 而希望,就是她。 大一學期末的時候,靳澤一邊準備各科考試,一邊兼職,忙得不可開交。 就在這段時間,斷聯許久的母親突然聯系上了他。 靳澤做了很久的心理斗爭,才通過了她的微信好友申請。 他當然沒有原諒她。在父親的影響下,靳澤也偏執地認為,自己之所以過得這么苦,很大程度都是拜她所賜。 可是......他又安慰自己,讓她就這么安靜地躺在好友列表里,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好歹是懷胎十月生下自己的母親。 加上好友之后,連續半個多月,簡倪幾乎每天都要打視頻給靳澤。 她算好時差,掐準時間,每次都在靳澤課后休息的時間打視頻。 她說,mama想見見你。 可是簡倪不知道,靳澤根本沒有課后休息時間。 靳誠沒有把自己破產的事情告訴前妻,可能她從別人口中會聽到,但是,絕對猜不到他們父子倆過得這么慘。 靳澤打工的時候幾乎看不見手機。 事后看到那些自動掛斷的視頻邀請,他也只是冷瞥一眼,不可能回撥。 某天深夜,靳澤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回到出租屋,恰好撞上簡倪給他打視頻。 他將手機丟在床上,默默站在床邊,猶豫了很久。 最終還是拒接了。 如果接通,她就會看到他現在這副狼狽的樣子。 住在狹窄破爛的廉租房里,窗戶像囚牢一樣高,而他身上,還穿著很多年前她給他買的舊衣服,黑色的衣服,洗過無數次后泛著白。 過了會兒,簡倪給他發文字消息:【mama想來洛杉磯看看你】 靳澤立刻回:【不要來】 簡倪:【就見mama一面吧,不會打擾你很久,就一起吃個晚飯,好不好?】 靳澤:【算了吧,我沒有時間】 過了許久,簡倪回復:【好。你在外面要注意身體,別太累了】 聊天到此終止。 又過了一周左右。 靳澤怎么也沒想到,簡倪竟然一聲不吭地直接飛來洛杉磯,跑到他的學校找他。 彼時靳澤剛下課不久,才到打工的會所,在員工換衣間換衣服的時候,接到了一通陌生來電。 他有點生氣,說話的語氣很不友好: “我現在真的沒有空?!?/br> “你在哪呢,mama可以過來找你?!?/br> “我......在朋友家玩,關系很好的朋友,走不開?!?/br> 簡倪的語氣幾近討好: “同學過生日嗎?要不要mama買一點禮物過去?” 靳澤沒有說話。 簡倪:“小澤,你看mama好不容易來美國一趟,現在就在你們學校門口,還給你帶了一盒你小時候最喜歡吃的點心,桂花核桃糕,你記得嗎,就是咱們家小區斜對面那家蛋糕店里買的,保質期只有兩天......” “我知道了?!?/br> 靳澤摸了摸脖頸,心臟莫名抽疼了下,一時之間有些無措,“我想想看?!?/br> “好的,你慢慢想,mama就在這里等你?!?/br> ..... 靳澤滑坐在身旁的長椅上,目無焦距地發了一會兒呆。 直到經理走進來催他,他才回過神,然后抱著侍應生的制服站起來,道歉說自己臨時有急事,今晚需要請假。 經理用英文咕噥了幾句,意思是怎么現在才說請假,不好找人調班。 不過看在這個長相過分漂亮的亞洲少年一直以來工作都很認真勤懇,最終還是放行了。 臨走前,靳澤轉進洗手間,用冷水仔仔細細洗了一把臉。 這家會所坐落于市中心商業區。美國的市中心素來以臟亂差、流浪漢橫行聞名,尤其是入夜以后,所以靳澤每次上下班路上都非常小心。 今晚,他有點心急,背著書包從店里離開的時候,一邊走路一邊低頭打字,準備給簡倪發消息,問她具體所在的方位。 美國的學校沒有特定的大門,大部分教學樓都和城市融為一體。 所以簡倪所說的“學校門口”,他不太清楚具體在哪。 疾步行走間,靳澤迎面撞上一個黑人流浪漢,手機“啪”的一聲砸到地上。 鼻尖涌上一股濃烈的劣質大|□□的味道,下一秒,他的衣領就被人攥住了。 兩三個流浪漢圍過來,其中一個趁他不備,掏走了他放在口袋里錢包。 那里面有他剛領到不久,還沒來得及存到銀行卡里的薪酬,紙幣結算,整整四百刀。 靳澤看到自己的錢包被人拿走了,突然瘋了似的掙扎起來。 四百刀相當于半張廉航機票錢。 他沒日沒夜地打工,就是為了多攢點機票錢,以后能夠多回國幾次。 雖然他還沒有追到她,但是如果追到了,他一定會經?;厝タ此?,還要請她吃飯,給她買禮物。 他需要很多錢,現在賺的每一分錢,對他而言都非常珍貴。 靳澤的身體素質很好,高中的時候是體育委員,兄弟們抱在一起掐架的時候他從來沒輸過。 但是他現在面對著三四個人高馬大的黑人,其中一個壯漢,胳膊伸出來比他的腿還要粗。 靳澤似乎看不見這些。 他不要命似的狠狠揍了那個拿他錢包的人,想要搶回自己的東西。 那群人似乎沒料到這個高高瘦瘦的中國少年這么能打。 他們也發了狠,拳腳如雨點一般落在他臉上、身上,打到他還不了手,再像拋尸一樣,把他遠遠丟到陰暗的墻邊。 除了錢包和手機,靳澤身上沒有其他值錢的東西。 其中一個流浪漢撿起靳澤落在地上的手機,看到碎裂成渣的手機屏幕,嗤笑了一下,隨手丟回靳澤腳邊。 他們用臟話咒罵著,擦著唇角的血,吊兒郎當地走遠了。 漆黑而骯臟的巷子里,靳澤強撐著爬起來,身體痛得仿佛被人捏碎,然而這些都是次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