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見我老公了嗎 第28節
那些孩子一看到他們就紛紛往旁邊躲, 像是受驚的小獸, 目光警惕地看著他們,隨時做好了丟掉東西逃走的準備。 初迢停下來,微微彎腰,面對其中最小的那個孩子,語氣溫和:“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小孩緊了緊手里的盆,怯怯地抬頭看她一眼,又很快低下來,沒有說話。 初迢摸了摸口袋,從里面摸出一袋準備餓了的時候再吃的小餅干:“這樣,我們做個交易,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給你一塊餅干?!?/br> 在貧民窟生活的孩子,再小也知道怎么與人打交道和做到利益最大化,當然,并不是說他們世故,只是被迫學會了如何在泥潭里掙扎和生存罷了。 只要回答問題就能得到食物,即使不是小孩子,對這里的人來說一樣具有誘惑力。 幾乎是初迢撕開餅干袋子的時候,小孩就緩緩點了下頭。 初迢看了看其他孩子:“為什么你們都拿著桶和盆,是要做什么嗎?” “裝水?!?/br> 小孩回答得很聰明,只說了桶和盆的用途卻不說原因。 初迢也不介意,交給他一塊小餅干,接著問:“為什么要走這么遠裝水?” 這些人并不是住在附近的,要走很遠才能到這邊取水。 小孩立刻將餅干放進嘴里,狼吞虎咽幾下就吞下去了,生怕有別人來搶一樣,吃完了才吞咽著回答:“貧民窟沒有自來水,只有一個可以打水的水井,所有人都要到那里打水喝?!?/br> 初迢抬頭去看洛野,后者點了點頭。 即使是城中村,這里原來也都是家家通自來水的,天災之后水管破裂損壞,沒有人維修,自然就斷水了,后來總部派人重修一區水利,卻并沒有通到貧民窟,這里的人,喝水全靠唯一的一口水井。 一區是鼓樓最繁華的地方,外表可見的光鮮亮麗,然而陽光卻始終照不進貧民窟里,就像光與影,總是一面明,一面暗。 他們在九區也是一樣的,只不過是他們選擇的院子剛好有兩口水井,解決了用水不方便的問題。 而其他管轄區的人口稀少,也是這個原因,與其去偏遠之地,還不如在離總部近的地方,至少還能看到外面的光。 初迢聽了心里有些難受,但是這也是末世的常態,總部在保護基地安全上已經做到了所能做的全部,在其他方面就顧不上所有人,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初迢把餅干全給了回答問題的小孩,拍了拍膝蓋上的泥土站起來,拉起洛野的手離開。 洛野忍不住看她幾眼,初迢知道他在想什么,輕輕甩了甩彼此握住的手,聲音出乎意料地平靜:“我知道這是世事常態,我們改變不了,也不想管那么多,我現在只想把我們的日子過好?!?/br> 我們的日子…… 洛野抿著唇,沒有說話。 是我們,還是我? 他很想問她,這個我們,指的又是誰和誰。 只是最后也沒有問出來,他一點點收緊了交握的手:“嗯?!?/br> 兩人找到了水井的位置,在一處院子里,院子倒是還完好,排隊取水的人排成了長龍,一口井養活整個貧民窟近萬口人,每天幾乎都是干涸狀態,要等到水龍慢慢吐出水,排隊的人從凌晨開始,后面來的有時候等上幾個小時都排不到。 “滾開!別擋道?!焙髞淼膸讉€青年人打破了對隊伍的和諧,他們一路推開等待取水的人,強勢地擠到了隊伍的前面。 “他們又來了,快走,等他們走了再打吧?!辈糠秩艘豢吹剿麄兙椭鲃幼叩脚赃叡荛_,顯然不想招惹他們。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怕他們,隊伍中等待取水的幾個年輕人站了出來,試圖阻止這些人蠻橫無理的行為。 “你們想干什么,大家都在排隊,你憑什么插隊?” “你們不就仗著認識外面的異能者,但這里是貧民窟,還輪不到外人在這里撒野?!?/br> “有些人當走狗還當出優越感了?!?/br> “你們說什么?說誰是走狗呢?” “誰對號入座說的誰?!?/br> “找死!” “想怎么樣,怕你們??!” 兩方人推推搡搡,結果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一時間場面變得混亂不堪。 幾個青年打架,沒有參與戰局的小孩和老人也遭了秧,紛紛抱頭躲閃,有人被誤傷,有人被撞倒在地,也有人硬是在混亂中找到機會,打好水匆匆離開。 初迢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這么一場混戰,他們本來就離得近,那些人打紅了眼,根本不分你我,洛野擔心她被誤傷到,第一時間護著她離開。 “啊——” 混亂中,一位十幾歲的小姑娘被推搡得朝他們的方向撞了過來,裝滿水的水盆邊緣撞到了洛野腰上,水灑出大半,潑了他一身水,少許灑在初迢身上。 初迢把摔倒磕在地上的女孩扶起來,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女孩有些呆愣,沒想到他們不僅沒有因為自己潑了他們一身水而打罵自己,還扶自己起來。 初迢確定她沒事之后立刻回頭去看洛野,他身上的衣服幾乎全濕了,濕漉漉地滴著水,薄薄的襯衫貼在腰上,有些透。 初迢趕緊拉著洛野離開,隨便找了一個安靜沒人的地方,然后伸手要去脫他的衣服:“你快把濕衣服脫了烘干,等會著涼感冒了?!?/br> 洛野急忙抓住她的手,喉結滾了滾,聲音微?。骸拔易约簛??!?/br> 初迢愣了一下,然后緩緩轉過身,慢吞吞地說:“哦,那你快脫?!?/br> 身后傳來簌簌的聲音,洛野解開紐扣脫下襯衫,拿在手上甩了甩,不一會兒,濕漉漉衣服就冒出蒸汽,很快水汽就被高溫烘干,而穿在身上的褲子也在體溫的烘烤下變得干燥。 “好了嗎?”初迢低頭看著腳尖,心不在焉地問他。 男人沒有回答,而是直接蹲下身,手指捏著她有些潮濕的褲腳,催動異能快速將水分吸走,收回手時,指尖不經意從她纖瘦的腳裸處劃過。 “還有這里?!背跆瞿笾g的衣擺,那里也有一點濕,只不過不烘干其實也不礙事。 洛野背著手搓了搓指尖,隨后手心拂過那處,水分化作蒸汽沒入他掌心。 兩人心思各異,誰也沒有再說話。 “小羽?” 兩人身后的斷墻后傳來青年男人的聲音,打破了他們之間奇怪的氛圍,兩人回頭,看到剛剛撞到他們的女孩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他們身后,而他們剛才竟然都沒有察覺到。 “小羽,是你嗎?” 斷墻后再次傳來男子的疑惑的詢問。 女孩急忙應道:“一軒哥,是我?!?/br> 女孩朝他們點了點頭,然后端著僅剩的半盆水動作麻利地爬過斷墻和廢墟。 “今天打水的人太多,我只打了半盆回來,一軒哥你快喝吧?!迸⒙曇糨p快,對于剛才發生的事只字未提。 兩人正準備離開,初迢口袋里的獸骨卻在這時劇烈震動起來,與此同時,斷墻后也傳來了一聲陶瓷掉在地上碎裂的聲音。 “一軒哥!”女孩聲音急切。 “咳咳咳……”青年虛弱地咳了幾聲,突然篤定地問:“小羽,外面是誰?” 初迢急忙手忙腳亂地從口袋里拿出獸骨,骨頭震動的動靜更大了,幾乎快要從她手里掉下去。 沒想到一直沒有動靜的獸骨會在這里產生共鳴,初迢和洛野對視一眼。 這可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墻上傳來響動,小羽趴在上面看著他們,欲言又止片刻才說:“我哥哥想見你們?!?/br> 正好,他們也有此意。 斷墻后是一間塌了一半的屋子,而在那半還有遮擋的屋檐下坐著一位眼盲的青年。 青年面色沉靜,身上也干干凈凈的,一點也不像貧民窟里生活的大多數人那樣灰頭土臉,即使住在這樣破舊的地方,依舊保持著得體的面容和姿態,不難看出天災之前也是個氣度不凡的年輕人。 初迢還未想好要怎么跟對方講明來意,青年就先開了口:“我可以看看你手里的那塊骨頭嗎?” 初迢微微驚訝,沒想到對方會主動提出要看獸骨,而且他像是能看見了一樣。 小羽既驚又喜,激動地蹲在青年面前問他:“一軒哥,你能看見了?” 青年搖了搖頭:“看不見別的,但我能‘看到’一塊骨頭,像是什么野獸的牙齒?!?/br> 小羽對此很是失落,同時很好奇地往初迢手里的獸骨看去,這么稀奇古怪的形狀和顏色,她猜測:“應該是變種的牙齒吧?!?/br> “沒錯,是‘鋼牙獸’的牙齒,你能感應到它的存在對嗎?”初迢將獸骨交給青年,并引導他,“試試對它進行改造?!?/br> “改造它?”青年感到不解,但握住獸骨的那刻,他就明白了初迢話里的意思。 幾乎不用她再說什么,好像天生和獸骨契合一樣,他感受到了獸骨中傳來的強烈共鳴,以及想要改造它的欲望。 “你想怎么改造它?”青年問。 初迢:“鋼牙獸的牙齒是制作匕首的最好材料?!?/br> “我懂了?!?/br> 兩人打啞謎一樣,旁邊的小羽聽得一臉懵逼,甚至對初迢產生了警惕心。 “翁嗡嗡……” 獸骨在青年手上發出了強烈的共鳴聲,聲音持續了很久,而青年握著獸骨一動不動,一開始小羽還能耐著心等待,直到看到青年臉上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額頭也布滿了細汗,她才焦急起來,想要上去將獸骨打落,初迢及時拉住了她。 “別去打擾他,會被反噬?!?/br> 小羽不敢輕舉妄動,轉而恨恨地瞪著初迢,質問她:“你對我哥哥做了什么?” 初迢聲音柔和:“別擔心,這對他沒有任何危害?!?/br> 小羽卻不信她的話,猛地推開她:“騙人,一軒哥明明很痛苦的樣子?!?/br> 洛野伸手扶住初迢,目光冷冷地看了小羽一眼,對方頓時失了言。 “咳咳……”就在這時,青年醒了過來,他“看著”小羽的方向,“小羽,不得無禮,我沒事?!?/br> 說完他又轉向初迢和洛野這邊,他伸出手,一把鋒利的黑色匕首安靜地躺在那里:“我的感覺很奇特,在改造它的時候很舒服,而且透過它我可以短暫地‘看到’東西,你能告訴是為什么嗎?” 初迢著實沒想到對方第一次改造就能成功,要知道,就算是前世她知道的十分厲害的鍛造者,也常有失敗的,一次成功的少之又少,更何況是第一次感應。 她小心翼翼地接過匕首,說:“當然可以,其實今天我們來這里,就是為了找像你這樣的人?!?/br> “我們?” “沒錯,你大概不知道,你其實是異能者,異能力為‘鍛造’,可以通過改造變種的獸骨制出你們想做的武器,就像剛才這樣,鍛造者做出來的異能武器,是對付變種的利器?!?/br> 青年的手指屈伸了一下,神色迷惑:“你是說,異能者?” “對,你是異能者,只不過比起其他異能者,你們的異能比較特殊,需要獸骨激發,不僅別人看不出,你們在沒有刺激的前提下,也很難自知?!?/br> 青年沉默了片刻,黯淡無光的眼中都重新有了光:“我可以為你們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