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之悍夫 第209節
再次見到沈宏志,沈衛民沒有什么感覺。對方反應卻反應激烈,如果不是兩名警察按著他的肩膀,他很可能就沖到沈衛民身邊來了。那股子記恨讓人不禁懷疑沈衛民曾經做了對他非常不好的事情。 察覺到警察眼里的疑惑和審視,沈衛民沒有開口,只是臉色蒼白了些,旁邊的沈東林和沈肆有些在意。 “沈宏志,你現在這樣全是你咎由自取,和你小叔沒有關系,這個道理你應該懂吧?不能因為你和小叔不合,就想把一切推到他身上。警察不是傻子,怎可能跟著你的思維走?”沈肆輕描淡寫的說道。 沈宏志瞳孔微微放大,接著就是自嘲大笑。笑聲中的荒涼讓人動容,不過有沈肆的話在前,倒沒人上前安慰他。大笑過后,沈宏志認真看向沈衛民,“我想單獨和他聊聊?!?/br> 吐字清晰,目的明確。這是沈宏志再次被關押之后,說的第一句正常的話。 “如果不讓我和他單獨交談,我什么都不會說?!鄙蚝曛居旨恿艘痪?。 幾名警察對視一眼。沈宏志案有些復雜,再加上沈宏志拒不配合,來到警察局后瘋瘋癲癲,好些問題到現在都沒有弄清楚。 但是,架不住上面催的急,他們需得盡快結案。因此才想從沈家溝著手,從這三個人進門,他們就知道找對人了,沈宏志現在的狀態和之前幾天完全不同。 盡管如此,沈宏志提出要單獨見誰,他們還是覺得意外。畢竟前面沈宏志的父母在門口徘徊數日,每天都申請見面,沈宏志都不發一言。眼看著沈宏志對他小叔沒有絲毫尊敬之意,更多的是不甘,到底為何要單獨見他? 警察下意識的就想到這個問題,“這個我們做不了主,得問過上級?!?/br> 話是這么說,結論卻是肯定的。這段時間公社警察局忙的團團轉,就是為了徹底查明沈宏志案,這好不容易有個缺口,他們怎么可能放過? 所以幾分鐘后,沈衛民和沈宏志出現在一個封閉房間里。 時隔很久之后,叔侄兩個再次對上。 “小叔,我有今日,你是不是早就預料到了?”沈宏志自嘲的笑笑。 “我又不是預言家,連自己的未來都把握不住,沒有時間去關心別個怎么樣?再說你我為叔侄,哪有叔叔想看侄子坐牢的?!鄙蛐l民輕描淡寫。 這里是監獄,四處凋零破敗,環境和沈衛民完全不搭,卻異樣和諧。 “你總是這樣,小叔,我有今日其中有幾分是你的手筆呢?”沈宏志抬眼睨向沈衛民,他錯眼不眨,唯恐短暫的眨眼會讓他錯過沈衛民的表情,不過最終他還是失望了,因為沈衛民沒有因為他這句話有絲毫動搖,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沈衛民早先就知道沈宏志不是聰明人,大概是因為年紀的關系。雖然換了個身體,但是腦子這種東西不會因為身體變年輕就跟著變得年輕,只會隨著時間愈加腐朽???,沈宏志不就把自己作到監獄里來了。 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也不想想自己的處境。如果沈宏志想抓住為數不多的機會試探他,就該一擊必中,類似這種似是而非的語言攻擊,有什么作用呢? “到了這時候,你還想把責任推給他人?那你倒和我說說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哪件不是出自你之手?你如今需要待在這里,就是最好的說明?!鄙蛐l民聲音稍稍大些,蘊含著薄怒。屎盆子都扣到頭上來了,如果他還鎮定自若,沒有情感起伏,反倒惹人懷疑。 沈宏志沒有立刻回答這話,而是定定的看著沈衛民,突然他靠近沈衛民,神色癲狂的說了一句話,“你不是沈衛民,你到底是誰?” 沈宏志渾身發抖,似乎無法控制自己。不過他還是掙扎著死死盯住沈衛民,想要從他身上得到一個答案。 他好像對這件事情非常執著,在沈家溝的再次見面,他和沈衛民提到也是這事。 沈衛民身體放松,靠上椅背,意味不明的看著沈宏志?!澳阏f笑了,你可以這樣詛咒你小叔,我卻不可以忘記生我養我的爹娘?!?/br> 之前就知道沈宏志沒腦子,卻沒想到這么沒腦子。他以為自己就這么傻,覺得屋里就他倆就說實話?這里是公安局,而沈宏志是重犯,他們兩個單獨交談,外面怎么可能不守著人,別管是為了做記錄,還是為了應對沈宏志突然發難。 另外,這句話他就是承認又怎么樣,又有幾個人會相信?怪力亂神,盡管多的是人信仰神明,但他們大都知道這并不存在。 “沈宏志,我都不明白你有什么資格來質問我,好似我們沈家溝慢待了你一樣。別忘了你和我們沈家沒有關系,而你早就知道這個事實不是嗎?”沈衛民輕笑,“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喊一個陌生男人爹是什么感受,他對你倒是不錯,冒著風險也想把你救走?!?/br> 沈衛民似笑非笑,說出的話無比諷刺,大大刺激了沈宏志。 沈衛民出來的時候仍然能聽到后面沈宏志的嚎叫和謾罵,像個瘋子一樣。 “你……”沈肆欲言又止,雖然之前就知道三柱子氣死人不償命,但是真正的直觀感受到,他還是有些不能適應。 而且,戳破這件事,在他看來是兩受其害。沈宏志失控,沈衛民恐怕也不好受,雖然被戴綠帽子的是大柱哥,但走出去人家只會說是沈家老大,不自覺的就會把其他沈家人帶入其中。這又不是啥好聽的名聲。 三個人幾乎是被警察迫不及待請出去的。請他們過來是想他們能幫上忙,沒想到越幫越亂,尤其是那個叫沈衛民的,三言兩語就把里面的犯人弄失控了。 回家路上三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怪。 沈衛民捏著太陽xue,剛剛應付沈宏志讓他腦袋瓜子有些疼,話說他還是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瘋子和傻子,太難了! “今天怎么破例和他說這么多?”沈東林先開口。 “不說就沒機會了,他對我有意見,卻也叫了我幾年小叔。如果能幫上他,又不過是幾句話的事情,值!” “嗯?!鄙驏|林應了一聲。 沈肆卻驚恐的看向兩人,三柱子都把沈宏志氣成那樣了,還說什么是在幫助對方?七叔平常為人公正,沒想到碰到三柱子也會睜眼說瞎話。 其余兩人均但笑不語。 之后,本來就不想多說的沈宏志更加不配合,就算公安局采取關禁閉的方法,但即使餓暈在禁閉室他也不發一言。最后實在沒有辦法想把案子往上移交,被拒絕。但上面又不止一次的提醒,要盡快結案。 最后案子草草結案。 沒隔幾天,沈宏志的處決就下來了。警察并沒有找到證據說明向暖是被他害死的,但是他們兩個逃離大荒農場是原錯,數罪并罰,勞改終身。 這次是沈衛民最后一次見到沈宏志。后面大荒農場改制,其內勞改犯輾轉西北大漠、東北冷寒,吃了不少苦。七六年,沈衛民接到一封輾轉來自大西北農場的信,信上寥寥幾句:沈宏志病逝。 沈衛民只是隨眼一瞟,并沒當成事。 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沈宏志的事情要說在沈家溝留下了點痕跡,那就是在那之后,楊小青身上或多或少都會帶點傷。雖然每次別人問起,她都強顏歡笑說是自己弄的,但真實如何誰不知道? 為了這件事,沈肆恨不得一天往沈大柱家跑八次,就是為了調停夫妻兩個之間的矛盾。說實話,這件事純屬吃力不討好,但他站在大隊長這個位置上,別無選擇。 不過,隨著知青的到來,這件事就被放在了一邊,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外人再勸就得罪人了。 去接知青的那天是下午。 本來說接到公社就行,沒想到縣城送人的車壞在半路,沈衛民只得又往前開了開。 看到石相可和田桐的時候,沈衛民挺吃驚。 “舅舅,”石相可喚道。 沈衛民點頭。 “沈同志,我們又見面了?!碧锿┏镀鹨粋€笑,卻比哭還難看。 沈衛民點點頭,“上車吧,我拉你們去沈家溝?!?/br> 只看表情就知道,田桐下鄉肯定另有隱情。雖然對方極力掩飾眼里的悲哀和諷刺,卻怎么也掩飾不住。這種眼神沈衛民曾經在鏡子里看過,有被放棄的不甘,也有孤身一人沒有親近人的悲哀。 不過,世上沒有絕對的好與壞,誰又能說田桐現在下鄉必然是件壞事呢? 這話他當然不會說給田桐聽,有些事情只有自身經歷過才會曉得其中好與壞。這是田桐自身的經歷,需要她自己去感受。 沈衛民讓田桐上車,轉身看到了欲言又止的石相可。對方還是喚他舅舅,沈衛民也應著,只要他和張桂華的關系還存續一日,石相可如此就不算失了規矩。 盡管其實在這種場合這樣叫是有些不合適的,石相可下鄉這事,沈衛民是方才見到人之才知道。張桂花之前沒有跟他通口信,上次他去省城,對方也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消息。 是不讓他為難?還是怕他不答應,沈衛民不知道。不過,再見到石相可,他沒有啥情緒波動。除了和他娘交好外,他們也確實相處過一段時間,雖然看不上他的工作態度,沈衛民卻也不會給他甩臉色,相反就算是看在張桂花的面上,沈衛民都會盡力照顧他。 “你也上車吧!” 沈家溝一共分到八名知青,自己去哪在縣城已經就被告知了。沈肆招呼一聲,就陸續聚集過來了。六個男同志,兩個女同志。 總體而言還算不錯。 等大家都上車,沈衛民開車剛欲走,就聽見玻璃窗被敲醒。 沈衛民轉頭,是趙莊大隊長。 沈衛民現在在沈家溝算是個人物,所以不管公社還是縣城大大小小的會議,他都以沈家溝代表參加。和各大隊長不說太熟,但見面認識是肯定的。 “趙隊長,有事兒?” “三柱子,是這樣的。這車一時半會兒修不好,其他幾個大隊恐怕得走著回家。我們隊分了兩個女同志,恐怕撐不住,能不能請你捎帶一程?!?/br> 沈衛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站著兩個姑娘,苗條根順,臉色看上去有些不好。 沈衛民還沒有開口,旁邊的沈肆先說話了?!摆w隊長,沈家溝和趙莊可不在一個方向上,恐怕沒發捎帶。這車是公共財物,費油費勁,我們回去以后沒法交代?!?/br> 沈衛民挑了挑眉,沈家溝和趙莊確實不在一個方向,不過也繞不了多遠。沈肆這話有趁火打劫的意思。 趙隊長臉色有些難看,“沈廠長,你怎么說?”這車是沈家溝食品加工廠的,只要沈衛民松口,沈肆也得認。 “……趙隊長,”沈衛民為難的看著對方,他又不傻,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拆沈肆的臺。 趙隊長瞥了沈肆一眼,轉頭就走。走前還不忘和沈衛民打招呼。 “大隊長,你可要檢討檢討自己了,別村都看你不順眼呢?!鄙蛐l民調侃。 “我當然是比不上三柱子你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不管是公社還是縣城領導,看到你都能笑出朵花來。咱們和趙莊恩怨深了,沒看到這兩年咱們村兒的姑娘都有意不嫁去趙莊嗎?”沈肆冷哼,別以為他不知道他們打的什么主意,目的不就是食品加工廠。 池縣是個大縣,紅旗公社卻是幾個公社里綜合實力最弱的,歸其原因,簡言之就是出路少。沈家溝找出了沈家溝食品加工廠這一條出路,可把大家都羨慕壞了。幾個村不止一次去工會辦公室讓祁主任給想辦法想要幾個村加強合作,均被駁回。 沈家溝食品加工廠是紅池生產隊副業,農閑時集中生產,農忙時集中種地。無論如何工廠性質不能變,工廠生產發展依托紅池生產隊存在,這也就決定了除了某些特殊崗位,工廠工人必須是池山生產隊社員。 如此,外人想打食品加工廠的主意,都不知道從何下手。祁軍是個聰明人,但是作為公社的領導,他不可能把話全說死,只說看他們自己,于是很多人都沖到沈衛民這邊來了。 其實之前幾次去公社、縣城開會就已經初現端倪,這也是沈肆對找上門來的趙莊大隊長不客氣的原因之所在。 三柱子可是他們村兒里的寶,在他面前挖角,他不生氣才怪。 后面傳來說笑聲,沈肆回頭看了看,八名知青坐在車斗里有說有笑。車廂里只有沈衛民和沈肆兩個,“三柱里面有你認識的人?”剛剛沈衛民和人打招呼,沈肆是看見了的。 沈衛民可有可無的點頭:“認識但不算熟。你該怎么安排他們怎么安排,我不發表意見?!?/br> 沈肆點頭,上次他找沈衛民打聽過,想不想讓知識青年進工廠。沈衛民給出的答案是,先歷練,然后看人品和能力再決定。 在這方面,沈肆非常佩服沈衛民。以大眾的眼光來看,有學問的總比沒學問的要來的優秀,這批從城市下放到農村的知識青年,都是有學歷的,起碼不會像村里大部分人一樣寫個名字都要磨嘰半天。但是衛民對他們還是一視同仁,沒有絲毫偏心。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外人哪能比得上鄰里鄉親重要。 回到村里,就沒沈衛民什么事了。 因為一早就知道會有知青下鄉,所以沈肆集合村里老少爺們批宅基地蓋了幾間屋,每間屋都不大,可供兩人居住。本來在知青來之前,一切該準備妥當的,不過前段時間田里事忙,耽擱了幾天?,F在房子已經建好里面卻空無一物,總不能讓人打地鋪,所以商量之后決定把人先安排在老鄉家。 當然不是白安排的,大隊會給補貼。通共也用不了幾天,等床做好,大家立刻都搬到知青點兒去。一時間挺多人踴躍報名,不過像那種一大家子還擠在一個院里的,是想都不用想。 沈家本來是一個好選擇,沈肆找到沈衛民想說這事兒,還沒有說完就被拒絕了。 “我家不行,不知根知底我不能上門。家里設有工廠辦公室,里面挺多資料,包括點心配方都在,要是有人趁大家不注意拿走了怎么辦?” 沈肆就沒再提過了。 此時,他領著八名知青在村里逛,雖然說他已經選好了候選家庭,但是在最大彈性的基礎上,讓他們自己選擇住誰家,也省的以后說的偏心偏向誰誰。 “這家房子修的大,大隊長,這家要住幾個呀?”幾名知青都是省城人,住慣了逼仄的樓房,這獨門獨戶,獨立院子的房子讓他們艷羨不已。尤其這家方子修的規整,漂亮。 沈肆搖搖頭,“這家就是剛剛開車拉你們回來的沈廠長家,他家人多,上有老下有小,不喜歡鬧騰。再加上沈廠長不時會在家里辦公,不喜歡有陌生人在場,所以他家里不安排?!?/br> 笑話,這些知青再重要能有沈衛民寶貝嗎?沈衛民說不行那就是不行,誰也不做強求。 “???”大家充滿遺憾,若有似無的飄過石相可。如果他們沒有記錯的話,他可喊沈廠長舅舅,這關系也不讓住在家里? 石相可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