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簽合同之前，李紅明鄭重檢查了沈衛民和趙琪的各種證件，確定無誤后才簽字按手印。然后，李紅明拿著批條領著沈衛民和趙琪去財務領錢，因為是第一次見，財務那邊詢問了不少問題，好一番折騰沈衛民和趙琪才得以辭別李紅明準備回里巷。

    “怎么樣??？”看門大爺老李頭看兩個人笑瞇瞇的走出來，想來結果是極不錯的。

    “簽了合同，拿到了訂單?！鄙蛐l民說著，經過保衛室的時候他從背簍里拿出一包點心，遞給老李頭，“今天多虧大爺幫忙，要不然我和我媳婦兒都不一定能進鋼鐵廠的大門，您老可千萬別推辭，就當是晚輩的一點心意?！?/br>
    老李頭抬頭看向沈衛民，這娃子真跟小狐貍似的，狡猾的很，他這可不是在謝他讓他們進門。不過沈衛民很鄭重的道謝，態度也真誠，老李頭想了想，到底沒再推辭，笑呵呵的說道：“我沒干啥，不用放在心上?！?/br>
    沈衛民溫笑，“那就當是小輩給您的孝敬?！?/br>
    老李頭笑得合不攏嘴。

    和老李頭分開之后，沈衛民和趙琪走著回家。

    一天完成完成兩個大訂單，夫妻兩個走在路上的腳步都是輕快的。有了這兩個訂單，今年工廠是不用發愁了。

    不過，今天還只是個開頭，后面幾天還有的忙呢。

    第115章

    夫妻倆回到里巷的時候,主人還沒有回來。

    “我們先歇歇，嗯？”沈衛民有些累，就是成功接到訂單的喜悅都沒有沖淡疲乏。

    尤其一到家,身體上的疲累全都涌了上來。說起來,他的身體素質現在已經提高了很多，不過娘胎里帶出來的頑疾,要是這么容易完全康復，那就怪了。

    就連恢復到如今這個地步，都是沈衛民萬萬沒有想到的。比起剛來那會兒走幾步就大喘氣的狀態,現在沈衛民其實已經改變了很多很多。做人得知足，沈衛民就覺得現在的自己挺幸運的。

    這點得感謝萬能的趙姑娘。

    “嗯?！壁w琪當然不會反對。臨躺下前，她專門給沈衛民遞了一杯水。

    沈衛民一飲而盡，幾乎沾枕就昏睡了過去。

    趙琪給沈衛民掖了掖被子,轉身從空間里拿出一張厚墊子和一個小桌子放在地上,又從空間里拿出兩沓錢和一個筆記本。坐在那里開始數，確認無誤后，在筆記本上記下錢數。

    接著把兩沓錢按照面額分類放,一沓一沓都用白紙條固定住。然后把買車需要支出的一千六百塊塊單獨擺放在一邊。

    趙姑娘現在感覺非常幸福,家財萬貫時，她都沒有過這種發自內心的喜悅和慶幸。果然，人啊，還是用自己掙的錢最舒服。

    她回頭看了眼睡的正熟的沈衛民,衛民哥很厲害，拿今天的事情來說，如果是她可能轉身就走，畢竟人已經明確表示訂購方案已經基本確定。

    衛民哥卻很理智，預判他們只是定下了反感并沒有付諸行動,如此他們就是正當競爭，品質取勝。如果是可敬的對手，知道沒競爭過別家，他們會發憤圖強，再接再厲。如果不是可敬的對手，他們興許會遇上麻煩，但是對于現在的沈家溝食品加工廠來說根本不用擔心這些。

    因為一無所有，所以得敢拼敢闖，他們最引以為豪的是產品配方和質量。從這方面來講，他們只要肯定自己，就無所畏懼。

    有些時候，她的思想確實跟不上衛民哥的思維。

    沈衛民醒來的時候，外面天已經黑藍，拿出手電筒按住強光看了看手表，還不到六點。外面沒有任何動靜，也沒有光亮?？磥碚缦膿P州和葉建和走前所說的他們晚上可能得晚回來。

    轉頭趙姑娘睡得正香，昏暗光線下瓷白的皮膚像是在發光。

    沈衛民坐起身，他一動，趙姑娘就醒了。

    “沈衛民，眼睛不舒服?！壁w琪孩子氣的拿手捂住眼睛，聲音是親昵的嗔怪，還帶著將醒的沙啞。

    沈衛民把電燈收起來，拍了拍趙姑娘的背，“先起床，我們出去吃飯，然后陪你去看電影?！弊蛱斐鋈ス浣值臅r候，恰巧經過電影院，今天晚上七點會放映一場電影。

    沈衛民對古早電影當然沒有興趣，昏暗的畫面，單一的劇情，對看慣了高清視頻的他來說，簡直枯燥乏味。

    但是趙琪喜歡。

    “看電影？”趙姑娘聲音中帶著驚喜，隨即又拒絕，“你這么累，還是不要了吧。我們今天歇歇，回頭再去好啦?！?/br>
    “沒事了，只是身體疲累，和前身心需軟的感覺不一樣，歇歇就恢復了。我們在省城最多也就待過這周，該去逛的街，想去的地方，我們都一起去看看?！鄙蛐l民溫聲笑道。

    這是他發自肺腑的想法，如果身體真的不允許，他會說的。趙琪是他此生最親最近人，如果連身體狀態都要隱瞞，那以后他活的會很累，沈衛民本身也不是會逞強去做什么事情的人。

    趙琪伸手摟住沈衛民的腰，“奧?！?/br>
    沈衛民輕撫趙琪的頭發，細軟的發絲從指尖滑過去，柔軟順滑?！捌鹆?，好不好？”

    “嗯?！壁w姑娘應的干脆，卻沒什么動作。

    沈衛民失笑，卻沒有阻止。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待著，誰都沒有說話。最后，

    兩人的晚飯是在巷口解決的，白面rou包和豆漿。吃完后，他們散步去電影院，在門口小賣部買了把地瓜干。

    要說這夫妻兩個都極有倉鼠特質，大概是因為經歷過那三年，都非常具有危機意識，空間里塞了不少糧食和食物?，F在買地瓜干只是為了磨牙，大晚上的吃多不舒服，會睡不好。

    電影講了什么，沈衛民到底都沒搞清楚，他昏昏沉沉的，直到結束走出電影院，他才終于恢復了精氣神。

    回到家里，表兄弟兩個已經回來了。葉建和正在廚房里下面條，問過后才知道，兩個人一個因為工作加班要加餐。一個則因為是去見老戰友，喝了酒胃里不舒服，要吃東西。

    沈衛民把兩人請到客廳里坐著，說他來給弄。表兄弟倆沒一個是下廚房的料，夏揚州不必說，在沈家溝沈衛民已經體會過。葉建和大概也不通廚藝，端看他為了下兩碗面條添了半鍋水就能看的出來。

    所以還是不要在廚房搗亂了，沒得浪費了這幾兩白面！

    倆人也不推辭，幾個人親近，相互住到對方家里是很平常的事情，夏揚州在沈家住這么多天，臨走還大包小包拎著，說實話，跟自家沒有啥兩樣。

    如此，還在這些小事上糾結，實在沒有必要。

    沈衛民從空間里取出兩碗雞湯，前幾天因為工作忙再加上還要去縣醫院當陪護，沈衛民每天都休息不好。他身體底子本就比常人差些，根本經不起這樣硬熬，所以趙姑娘就想了個辦法。親手熬了兩鍋鮮美雞湯，晾涼后放在陶罐里讓沈衛民放進空間，這樣在必須補充營養的時候，加熱后直接喝或者煮面都是不錯的選擇。

    反正空間能保鮮，也不用擔心壞。

    不過后面沈衛民根本沒有用到，這還是第一次，也是剛剛想起來了。

    只煮個面，對沈衛民來說沒什么難度。葉建和已經開火，又有現成面條。水開、下面條、再打兩個雞蛋，一碗香噴噴的雞蛋面就完成了。

    沈衛民給兄弟兩個端過去，看到有氣無力的葉建和和反應比平常慢半拍的夏揚州，沈衛民無奈，“夏哥，如果我沒記錯，長生叔給你開的藥方要忌煙忌酒?！?/br>
    沈衛民覺得自己是cao心命，不過既然想到了就要提醒一聲，身體總歸是大事。

    “州州？”葉建和皺眉看向夏揚州，前段時間受了這么重的傷，這好不容易才恢復些，當然要謹遵醫囑。

    “記著呢，一時不察被那幫孫子灌了兩杯，以后不會了?！贝蠹覜]啥壞心思，只是見他好起來單純覺得高興。一個個都是大老粗，根本也沒想到他現在身體允不允許。出生入死的兄弟，此一別再見面不知是何年，他當然不會掃興。

    夏揚州拿起筷子，吃了口面條。眼睛瞬間亮起來，“味道很不錯，和弟妹熬的雞湯有的一比?！?/br>
    沈衛民沒想到夏揚州竟然吃出來了，他倒沒否認，只輕輕點了點頭。然后說起他和趙琪今天的成果。

    “很可以呀！鋼鐵廠的工會副主席李紅明可是個不好搞的人，上次因為鋼鐵廠有塊地出問題，他到房管局磨了好久。天天我們上班前他就在那里，等著我們下班后才離開?？砂盐覀冇魫灥牟恍??！比~建和到現在想想都還覺得憋屈，尤其最后事情還是如李紅明的愿了。

    “是嗎？”沈衛民小，他莫名覺得這樣的做事方法很符合李紅明的性格，他確實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那股勁兒。

    葉建和點頭，“別看他年紀輕，正經大學畢業，國家培養的專職干部。分配到省鋼鐵廠工會后，因為工作能力極強，兩年后直升工會副主席，全廠萬把人少有人不服氣。聽說他父親是鋼鐵廠的一級技術工，他在技術方面也有很深造詣，休息的時候還會到一線指導技工，現在可以說是鋼鐵廠的門面?！?/br>
    葉建和在工業園區的房管局工作，對附近大大小小工廠都非常了解，不說十分也得有七分。李紅明作為名人，他了解的更多些。

    沈衛民知道葉建和是在給自己科普，所以他認真聽著，努力把人物信息和腦海中的人物形象對應起來。聽葉建和提起李紅明的父親，沈衛民多說了一嘴，“老爺子現在在鋼鐵廠看大門，看上去精神抖擻的，身體不錯?！?/br>
    “你竟然還知道這個，看來今天在鋼鐵廠收獲確實不錯?！?/br>
    沈衛民搖搖頭，“我上哪了解去，老爺子親口說的。收獲是不錯，大概率還是沾了老爺子的光?！?/br>
    “事情定下來就好，如今不是舊社會，簽訂合同就具有法律效力。如果違反，不管到哪去，他們都不占理?！?/br>
    沈衛民點頭，他同意這個觀點。所以無論如何，從他這下定單就必須簽合同和交定金。

    “你接的這訂單，得讓你們公社知道。一方面，工廠需要他們的批準才能生產；另一方面，得由他們上報縣城備案?！迸赃叺南膿P州開口。

    “雖然說現在沒有明令禁止小集市的買賣交易，但是國家政策在那擺著，你現在拉到的訂單牽扯到幾個大工廠，還是按照規章制度辦事，如此才安全?！毕膿P州抬頭看向沈衛民。

    沈衛民把這話記在了心里，“夏哥放心，這我都知道?！彼斎徊粫谶@時候給人留下話柄，一切都得名正言順、見得了光才成。就算剛開始不能，他也非得讓它在合理時間內合乎法律規范和情理。

    夏揚州點頭，“如果事情不能解決就去找文也，他如果處理不了，后面還有林縣長、程團長?！币沁B這兩個人都處理不了的事情，那可真就是大事了。

    沈衛民笑著道謝。

    第二天，沈衛民和趙琪去了鞋廠和煤球廠。鞋廠的生意尤其好談，他和機械廠相鄰而居，卻是天生的仇家，尤其前幾天買車的事情，雙方關系又緊張了起來。聽沈衛民說機械廠定了這款禮盒，他們當然不會輸。

    所以就算沈衛民曾經因為建福利房和他們工廠發生過摩擦，但這并不影響他們對機械廠的厭惡更重。當然，最核心的還是沈衛民帶來食品的食品的味道征服了大家。

    在挑產品方面他們很挑剔，求變求高質量，求和機械廠有所區別，最好能夠碾壓。他們的目的沈衛民幫不上忙，單純論產品，磨到中午才終于定下來。

    煤球廠那邊就不這么好辦了，雖然是省煤球場，和其他幾個工廠比起來規模小很多。又因為工活臟亂差，很少有年輕人愿意進入煤球廠工作。

    再來，他們和沈衛民素不相識，雖然中秋節他們廠長也接到了機械廠送來的衛民鋪子禮盒，但是除此外工廠包括廠里工會，知道的信息甚少。

    另外他們的預算也遠遠低于其他工廠，所以雖然嘗味時贊不絕口，拒絕的時候也是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豫。

    從煤球廠出來，沈衛民沒啥感覺，趙姑娘情緒卻明顯低落。想想也能理解，前面三大工廠的時候，他們本以為進去后會是各種刁難和推脫，但是根本沒有，最后他們還是拿到了訂單。來到煤球廠一趟不容易不說，還被拒絕了，擱誰身上都會有落差感。

    “干嘛那副表情？和人談合作，既然是談，就要尊重別人的意愿。大家都是從現實出發，付得起買，付不起則不買，總不能因為我們產品質量好，他們就超出預算，非要預定我們的產品，那樣不現實?！?/br>
    趙姑娘并是一個不是那么計較得失的人，現在就是心里有落差。聞言點點頭：“我知道，衛民哥，我們現在回里巷嗎？”

    沈衛民搖搖頭，“時間還早，我們去一趟成衣廠?！彼麄兒兔呵驈S差不多的規模，卻因為是生產成衣，每年的產能和利潤都是很可觀的。

    “那我們快過去吧?！睍r間已經不早了。

    沈衛民任有趙姑娘拉著自己，往成衣廠走去。和前幾個工廠不同，張桂花在成衣廠的熟人是采購主任，一個中年婦女，姓楚。聽沈衛民說他是張桂花介紹來的，直接就猜出他是衛民鋪子的。

    “我就拜托了她這一件事，要是還能弄錯，那可不得了了?！背魅嗡市Φ?。

    接著，沈衛民和趙琪被帶到了一個會議室。

    “你們先坐下等等，我讓人喊了幾個同事來，不介意吧？”既然是產品測評，當然不能她自己說了算，她都想好了，包括工會、采購部以及廠長秘書和助理，都請來幾個來當代表。雖然每個人的口味都不一樣，但真正的美味必定是大多數人說好吃才成。

    沈衛民和趙琪沒客氣，坐在挨墻邊的椅子上等著。

    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

    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打開，以極不禮貌的方式，完全沒有顧及到里面的人和他們到底在沒在談事？

    楚主任臉一下子就拉了下來，她看向來人：“就算是有急事，進門前也先要敲門，這是常識，難道還要我手把手教你？”

    “楚主任，實在不好意思，聽說你出差回來我就立刻趕過來了。我想問問上次我們家托你買的布料，可帶回來了？”

    這個聲音有些耳熟，沈衛民和趙琪對視一眼，顯然兩個人都想起來了。

    推開門的女同志，也就是馮連喜，還保持著雙手握門把的姿勢，并沒有走進會議室，當然也看不見坐在門后墻邊椅子上的沈衛民和趙琪。

    楚主任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你說的是那兩匹布事關馮師傅要去參加全國文藝品展覽會這等大事，我怎么可能會忘？”

    馮憐喜松了一口氣，卻指正：“楚主任大概聽錯了，參加展覽會的是我娘，不是我奶奶。您忘了，我奶奶已經很多年不再出繡品了?！?/br>
    楚主任卻臉色微變，“這次展覽會可關乎到咱們省繡師名譽，領導給你們馮家下了任務，你們不派擁有技藝高超、精通雙面繡的馮師傅，卻要拍一個二流繡師去參加評比？”

    楚主任名氣明顯質疑。這次全國文藝品展覽會并不是普通展覽，而是一場比賽，會評比出金獎、銀獎和銅獎的那種。種花家幾千年文明，刺繡是其中重要的組成部分，又因為各省各有特色而聞名。

    這前，各省都因為自己擁有獨特繡法或者擁有高超刺繡師傅而引以為豪。那時候說的天花亂墜，也沒人說一句不是。這次就不一樣了，一場展覽把大家放在同一個平臺，有大眾對大家的作品進行評比，到這時候可就真是誰丑誰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