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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屬實有些后悔。 早知如此復雜,不如繡個什么簡單的圖案算了,都是自己想的太簡單,信誓旦旦的要繡個字。 自作孽,不可活。 不熟練的繡工,下幾針便能扎了手指,她一邊咂嘴,一邊揉搓一下指肚,而后在星辰之下,繼續一針一線地繡下去。 她繡了多久,李錦就在屋檐上看了多久。 她坐在檐下階前,孤身一人,那背影,隔著刺客的身形,落在李錦的眼眸里。 他站在房頂正中,勾唇淺笑,一抬手,接過暗影拋來的傳世名劍。 秋風起,呼呼作響,吹動干枯的落葉,推著它,與地面發出婆娑的聲響。 金舒全神貫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手中的荷包上。 李錦殺氣頓顯,寶劍出鞘,一縷寒芒自劍刃劃過,似一道流星,耀眼了天際。 她坐在那里,一針一線,從前刺入,從后拉長。 他一躍而起,腳步輕盈,劍在手腕,翻出花樣。 她時快時慢,真心真意,將自己的感情全部藏進那長長的繡線里。 他劍花靈動,矯若游龍,劍芒映著月光描繪出一道又一道的虹。 她的線里埋著不能說的感情。 他的劍光織成最強大的盾牌。 她想為他,留一個回憶,繡一個念想。 他想為她,戰一片江山,定一個天下。 冥冥之中,似乎有看不見的線牽引著。 她手起,他劍落。 直至最終,那針尖扎了手,她咂嘴發出“嘶”的一聲,才讓一切戛然而止,歸于平靜。 金舒睨著繡得歪歪扭扭的字,嘆了口氣,起身掃了一眼寧靜的四周,才回到屋里,安心的睡下。 李錦坐在屋檐上,劍身垂在屋頂,戳在刺客的胸膛里。他面無表情的擦掉手上的血,望了一眼當空的明月。 果然還是動手了。 平靜了幾個月,太子最終還是認為,就算有宋甄作保,金舒也還是死了更好。 他擺了下手,身旁暗影不動聲色的將這些刺客的尸體抬走,李錦卻依舊坐在那里,直到深夜。 他不踏實。 一來是擔心刺客還會有。 二來是想起金舒繡的那個荷包,心中不悅。 他記得,盛州回來的時候,這個女人坐在他對面,口口聲聲說是要給刑部的祝東離送個回禮。 一個親手繡好的荷包,做祝東離幾本書的回禮?開什么玩笑。 他怎么可能會讓這種禮物被送出去? 李錦一個人在屋檐上坐了許久,久到萬家燈火寂滅,整個京城陷入深沉的睡夢里。 他推開屋門,輕輕走到金舒的床邊,瞧著這個依舊睡得絲毫沒有防備的女人。 瞧著她放在枕邊的荷包和絹帕,越看越氣,臉色和夜色混在一起,說不清哪個更深一些。 李錦雙手抱胸,站了許久,最終還是悄悄伸出了手。 只要這兩樣東西不見了,她便無物可贈,甚好。 他屏住呼吸,探身向前,卻在兩手將要觸及那荷包與絹帕的瞬間,愣住了。 借著月色,他僵在那里。 李錦看清了,那荷包上,繡著一個歪歪扭扭的“錦”字。 第213章 讓金舒的字典里,摳掉不從這兩個字 次日一早,晨光滿院。 按照慣例,周正早早就等在了靖王府的寢殿門口。 他一身緇衣,面無表情,背對著寢殿緊閉的大門,一手始終緊緊握在身后唐刀的刀柄上。 昨夜金舒院子遇刺客的消息,他剛到王府便聽沈文提起,聽聞是李錦親自上陣之后,心中滿是愧疚自責,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神情面對他。 身為靖王的貼身侍衛,竟然在王爺最需要的時候不在他身旁…… 周正的面色更沉了。 他等了兩刻鐘,等的天光大亮,也聽到身后有什么動靜。 只一瞬,他心中大驚:不好。 趕忙轉身上前,抬手拍了兩下門扉喚道:“王爺!” 屋內無人回應。 周正顧不得許多,長刀出鞘,自門縫中探過去,猛然往上一挑。 咣的一聲,他推門而入,焦急的四下張望。 寢殿里,空空蕩蕩。 周正直奔那張雕花的大床,人走了一半,愣住了。 李錦白衣在身,站在銅鏡前,眉頭緊皺。 見周正闖進來,也不惱,和顏悅色地詢:“哪件比較喜慶?” 周正一滯,目光落在他手里兩件外衫上,他再抬頭,瞧著李錦的笑容,頭頂的問號可以繞靖王府一周。 “……這,這兩件都是特殊日子王爺才會穿的?!彼囂叫缘貑?。 李錦點頭:“嗯,今日中秋,特殊?!?/br> 周正更加疑惑了,往年中秋,因為會勾起李錦對母妃、對李牧的回憶,所以他都是鐵黑著一張臉度過的。 但今日他這模樣,笑意盈盈就算了,竟然還將兩件大團花的宴服,一左一右的拿在手里。 愣了許久,周正緊著眉頭:“王爺今日是要參加宮宴么?” 聞言,李錦思量片刻,掃了一眼手中的一黑一紫的兩件宴服,干脆齊刷刷放在一旁,從常服里挑了一件繡著金色花枝,很是華貴的一套。 “就這件吧?!彼呎f,邊溫柔地笑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