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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昊之一見柯穎思,先是呆了,后又愧又臊,可眼見春芹挨打,心中不免怒起來,這些時日他與春芹如膠似漆,正是蜜里調油的時候,見柯穎思此舉,暗道:“婉妹果然說得不錯,人心會變,像這般沒有容人之量,若不好生調教,我怎能讓她進門?”故而沉著臉走上前對春芹道:“你快走罷,這事兒勿跟人提起?!?/br> 春芹淚眼汪汪的看了楊昊之一眼便垂著頭走了??路f思待春芹走遠了,便一把關上房門,回轉身拼命廝打楊昊之道:“你個浪驢公!沒良心的陳世美!這才,這才過了幾日,你便又勾搭一個!說什么白頭偕老,說什么一心一意,是我瞎了眼,才信了你的鬼話!”說著眼淚撲哧撲哧掉落,更要嚎啕大哭。 楊昊之嚇了一跳,怕她在此處哭鬧將人引來,上前一把捂住柯穎思的嘴道:“你省省罷!非要把人招來你才甘心?” 柯穎思流著淚冷笑道:“我今日就是要把人招來,最好讓老太太、太太,一起評評這個理兒!索性我豁出去這條命,今日和你死在一處倒也干凈!”又哭道:“即便是死我也要拽著春芹那個小娼婦!讓她下賤,讓她勾引爺們兒!” 楊昊之怒道:“好!你便哭罷!哭到旁人都來了,我也好告訴人家,是誰把梅蓮英推到河里淹死的!” 柯穎思聽罷立時便不敢再使潑,只癱坐在地上嚶嚶哭起來,道:“昊哥兒……你我能到今日實屬不易,早先本是青梅竹馬的情分……你畫了一幅我的畫像,又寫詩給我……說這一輩子便只愿跟我相守……我……我這才與你私定終身……又把清清白白的身子給了你……你如今卻……你卻負了我了……早先說過的話兒,你全都忘了不成……” 楊昊之心中煩惱,但又少不得上前將柯穎思扶起來道:“我哪里是忘了?春芹是太太非要給我,放在身邊伺候罷了,不過就是個丫頭,你跟著捻什么醋?” 柯穎思順勢撲進楊昊之懷中哭道:“你可是要把她收進房里頭來?昊哥兒,我只當是那yin婦亂勾引爺們兒,你莫要把她留在身邊罷!” 楊昊之聽了不悅道:“思妹,你一向最通情達理、溫柔體貼,如今怎跟那瘸子一樣霸道起來了?春芹是個家生子,收進來也就是個妾。我今后娶你,你便是正經的二房主子,你需拿出點大家小姐的氣度出來,何苦跟個丫頭過不去。原你還說過,若是能與我長相廝守,別說是名份,便是我身邊有多少房妻妾也全然不放在心上,怎的你如今也全都忘了?” 柯穎思只覺滿腹委屈,原先梅蓮英活著時,她只覺日后若是能與情郎長相廝守,便是做一房小妾也心甘情愿,但如今情勢變化,眼見她便能體面的嫁到楊昊之身邊當個二房主子,于是心里頭愈發不甘起來,盼望著獨占楊昊之左右,尤見楊昊之才幾日的功夫便又與一個舉止風流的俏丫鬟偷在一處,更覺心痛欲碎,幾欲暈死過去。 楊昊之因被柯穎思攪了好事,心中正是沒趣兒,見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又有些愧意,但轉念又想到柯穎思善妒霸道,一時間心中五味參雜,忍著性子道:“好了,你快些整理整理回去罷,讓人撞見你我在一處便不妙了。我這幾日忙,等老太太壽宴過了便去找你?!?/br> 柯穎思一抹臉,又狠狠捶打了楊昊之幾拳,哭道:“你沒功夫找我,倒有功夫和丫鬟一處鬼混?” 楊昊之臉上訕訕的,想到往日與柯穎思共度的光陰,心中一軟,又怕柯穎思鬧大了,便賠不是道:“我不過是偶爾抬舉了個丫頭,你又跟我哭鬧什么?你看哪個大家出身的公子房里沒兩三個人伺候的?你若看她不高興,橫豎以后尋個由頭打發了便是,只不過她是太太身邊有頭臉的丫鬟,你這般鬧了,豈不是找了太太的不痛快?”而后又百般說日后定娶她過門。 柯穎思趁機拿捏住,又哭鬧了一回道:“你甭用這好話兒哄我,昊哥兒,我是一心一意待你的,你又怎能朝三暮四?這些天理我都不理,原是跟這丫鬟勾搭上了,你老實告訴我,上回你衣領上那塊胭脂是不是那yin婦蹭上的?你若如此,還不如拿根繩子勒死我罷了!” 楊昊之指天指地道:“我待你自然也是一心一意,其余的不過是逢場作作戲,怎可能真把她們放在心上……你還是快些回去罷,我過兩日定會來找你,若是被人撞見咱們可就真的不好了?!?/br> 柯穎思素是個伶俐的,見楊昊之臉色愈發難看便見好就收,獨自忍了氣,從庫房里出來低著頭往回走。她適才一陣大鬧,早動了肝火,又因身子虛弱尚未痊愈,一時間將病癥激了起來,故而沒走幾步便氣短神虛,腹中更一陣絞痛,只得坐在樹蔭底下的石頭上暫時歇上一歇。想到剛才之景,心里又悲苦,不由迎風灑淚。直等到墜兒前來尋她,方搖搖的回了含蘭軒。 此時在含蘭軒里,墜兒給柯穎思擰了塊毛巾,一邊給她擦臉一邊道:“奶奶,你可好些了?若是不舒坦,我叫后頭燙一燙黃酒,你吃一丸烏雞補氣丹罷?!?/br> 柯穎思哭得花容慘淡,微微搖了搖頭道:“吃再好的藥也醫不了心病。墜兒,昊哥兒是變了。他本來不是這般待我的,原先哪回不是溫情款款,連個手指甲都不曾彈我一下,只把我當寶貝兒一樣在手心里捧著,可如今話里話外的都透著一股子不耐煩,反倒對那個丫頭憐香惜玉的,看這情勢,是定要把那小娼婦收進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