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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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 戰爭從來就不是一個人的舞臺。在南方精心準備許久之后,重新整頓的大軍浩浩蕩蕩地進發,一路上憑借著團結的作戰而所向披靡。當年皇帝被偷襲篡位、雪城一夜變天,皆因北方人心不齊外加白疏羽自身還不夠強大。而現在經過了一番調整、籌劃和歷練的白疏羽,自不可同日而語。 眼瞅著這幾天前線捷報連連,南方的軍隊在突破墨城一關后,一鼓作氣攻到了北方最后的關口。這喜訊令蕭昀天自豪又欣慰。 皇上他們一定能贏,不只因為皇上自身變得更強,還因為對手的狀態實在太差曾經跟著白啟明一道造反的門閥家族其實并非白疏羽之死敵,他們多是看不慣白疏羽上位后頒布的免除苛捐雜稅等新政,因為自己勢力被削弱而恨上了當時的新皇。 為了自己的利益,北方的權貴們便轉而擁戴白啟明。這部分墻頭草最是容易受利益驅使而搖擺不定,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可能讓他們掉轉刀口。而現下,白啟明當初的承諾一直未得以兌現,南方久攻不下。 眼看著白疏羽的勢頭越來越盛,再加上墨城那日冰雪神龍的出現傳得沸沸揚揚,北方的人們無不聽說了天生異象、神龍蒞臨的傳言,一時間人心惶惶、猜疑不止。精明敏感的權貴們嗅出了一絲不對味兒,明面上不動聲色,暗地里自然便各自開始尋找退路,不再如表面上那般奉承迎合他們的陛下了。 于是很快,有消息自前方嚴密鎖死的關口中設法流傳出來。關內的某些大貴族在試圖聯絡白疏羽,將霜城的情報透露出來。 白國的國都是雪城,但在雪城之外還有一道極其重要的關卡,那就是霜城??梢哉f,霜城是雪城的護衛城,要想入侵到雪城內部,就首先要經過霜城這道難關。這霜城地盤不大,但是完完全全的軍事用地,它的防御工事之堅固、機關之復雜,甚至完完全全超出了南北要塞地墨城。 就連當年造反成功的白啟明,也是趁著閱兵慶典的機遇將自己的精銳直接帶到了雪城內部,從城里突破,才繞過了霜城這關。而如今的霜城更是因為提前的警戒而完全鎖死,大軍要想入內,恐怕就沒有先前兵變時那般容易了。 馬車往前走了一會兒后,停了下來。夜鶯出現在車廂的門簾外,手里拿著一個紙包。 呼嚕!終于看到熟人出現了,毛團在座上歡快地打了一個滾兒,紫色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看著夜鶯準確地說,是看著夜鶯手里香噴噴的紙包。 衛官長鉆進車廂,把紙包攤在座位上,然后打開來。里面是熱乎乎的兩個燒餅,應該是新鮮出爐的。一聞到那香氣兒,毛團的小鼻子就忍不住吸啊吸,嘴里咂巴咂巴著,口水已然泛濫。 皇上命屬下帶來的午飯,請仙團享用。 留下這句話之后,看著毛團慢慢朝著燒餅爬過去,夜鶯起身欲走,忽然被小短爪勾住了衣服。 呼嚕,呼嚕。 衛官長,請問皇上去哪兒啦?他難道也去吃燒餅了嗎? 毛團指了指皇帝的空位。夜鶯明白過來,回答道:這兩日皇上在與眾位將士商討攻入霜城的計策,暫時不能回來。 呼嚕毛團無奈地哼哼了一聲。好吧,既然美人暫時不能來,那就先享用美食好了。 夜鶯正要離開,忽然,整個馬車輕輕晃動了一下。毛團身子一震,抬眼望向前方。 那個突然出現的熟悉身影,不正是 黛卡? 小聲點。 那男人驟然出現,并毫無顧忌地鉆進了馬車的車廂。夜鶯不明所以,見到那人后又驚訝又疑惑,趕忙攔住他:黛卡,你不是留在全無雪山了么,為何會出現在此地?你這可是皇上乘坐的車駕,你不能隨便進入! 我是前來幫忙的。你的皇帝不會計較我擅闖之罪吧? 夜鶯愣了愣??粗趋炜ù竽4髽拥刈哌M車廂,一屁股坐到了毛團的身邊。 呼嚕?毛團疑惑地眨巴眨巴眼睛,但下一秒它就大叫起來只見黛卡從車座的紙包上一把搶過了熱氣騰騰的燒餅,并且毫不猶豫地整個塞進了自己嘴里。 毛團簡直驚呆了自打它橫空出世以來,從來都只有它強搶別人食物的份兒,還從來沒有人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從它的小短爪之中搶走食物,還當著它的面一口吃掉。這番cao作性質如此惡劣,簡直到了媲美虎口奪食的程度! 呼嚕呼嚕! 短暫的震驚過后,毛團反應了過來??粗炜ㄏ蛑O碌牧硪粔K燒餅也無情地伸出了手,它滾圓的身子猛地一縮一彈,徑直朝著黛卡撲了過去。 呼嚕! 敢和我搶吃的,本毛團絕不輕饒! 黛卡看都沒看,一只手五指張開,把子彈一樣射過來的毛團抓了個正著;另一只手輕松地拿到了第二個燒餅,再度塞進了自己嘴里 天啊,不要! 毛團眼睜睜地看著黛卡狼吞虎咽,把剩下一塊燒餅也吞吃殆盡,而自己被倒立著提在空中,短短的腿胡亂狂踢,然而根本就無濟于事。 呼嚕呼嚕!毛團徹底怒了,身子顫抖起來,皮毛間電光四射。眼前的這個男人吃光了它的燒餅卻完全不以為意,隨手抹了把嘴就準備逃之夭夭。它決心向他討債。 一旁的夜鶯被黛卡這離奇的行為看得驚呆,反應過來的時候男人已經吃干抹凈準備走人了,他急忙拉住黛卡:黛卡你這是何意?這可是皇上命我帶給仙團吃的食物!你怎能強行搶來吃掉? 黛卡慵懶地瞥了他一眼:我已經四天不曾吃下任何東西,實在是餓得忍不住。恰巧在尋找皇帝的路上看到你拿著燒餅,就跟過來了。邊說著,他邊瞇起眼睛,在腹部輕輕揉了揉,總算是填了肚子。 他吃飽后一臉愜意的模樣徹底氣壞了毛團。不過,到底雙方實力相差太大,毛團這回也學得聰明了,不再妄想著憑借武力教訓他,而是顛兒顛兒來到夜鶯身邊,圓嘟嘟的身子直立起來,伸出短爪抱住衛官長的長腿。 呼嚕毛團眼淚汪汪地望著夜鶯,另一只前爪直直地指向那個搶食的罪人,臉上寫滿了悲憤。 衛官長大人快去替我教訓這個家伙,為我那可憐的倆燒餅討回公道! 夜鶯盯著黛卡:你為何四天不吃東西,要來搶奪仙團的食物? 黛卡大喇喇倚靠在屬于皇帝和毛團的車座上。他半閉著眼睛,手伸到懷里,拿出了一個信封。 這是? 黛卡兩指夾住那信封,在夜鶯面前揮了揮:霜城第一層機關的構造圖紙。不想要么? 夜鶯大吃一驚:什么?真的么?你是從何處拿到的? 自然是真的,信不信隨意。 夜鶯狐疑地接過那信封,展開來后,毛團也忍不住偷偷往上看去。只見那厚厚一疊紙的背部透出了某種圖案的模樣,看上去真的是像模像樣的工程圖。 夜鶯粗略地看了一會兒,有些難以置信地轉向男人:黛卡,你居然能拿到如此重要的物件!你為何要這么做? 黛卡懶洋洋地伸手擺弄著車廂上的吊飾,我在白啟明手下待了不短的時間,他在霜城里進行機關新改造時我正好也在。這圖紙是根據我找到的舊圖和自身的印象重新畫的。霜城里的路,我剛剛走過一遍。 夜鶯一怔,你這些天是到霜城里去了? 是啊,知道你們攻城的時間緊迫,我進去探路了四天沒消停,連一口水都沒喝上。對了,你這兒有水嗎? 說著,他敏捷地從座上彈起,撲向夜鶯。 你 話未出口,腰間的水壺已經被奪走了。黛卡昂起頭,咕咚咕咚灌了好幾大口涼水。 夜鶯看著他,眼神也有一陣恍然。戒備和狐疑的神情逐漸消散,夜鶯慢慢道:你為何沒有留在雪山 雪山太無聊,見不著你人。 抱著夜鶯小腿的毛團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目光在兩個黑衣人之間來回游移。蕭昀天觀察力向來不弱,他突然發現了不得了的某種事情。 嘰嘰咕咕 夜鶯一蹙眉,然后臉不禁紅了。原來是毛團發覺了他們之間的某種端倪,正抱著衛官長大人的腿偷笑個不停,就連不共戴天的搶食之仇都忘了個干凈。 夜鶯起身出去,將圖紙轉交給皇帝。而黛卡則毫不顧忌地留在皇帝御駕的車輦內,靠在座位上打起了盹兒。 呼嚕 夜鶯一走,這家伙便大搖大擺地霸占了自己和皇上休息的地方,但無奈自己是個戰五渣,盲目硬拼只會被人吊起來打。毛團試著跟他理論,呼嚕呼嚕了一會兒之后,見那霸道的惡魔根本就不理睬自己,只好懨懨地趴在一邊,心里氣鼓鼓的。 突然,軟背上被人抓住,毛團被黛卡提了起來。 見那男人單手拎著自己的背,蛇一般狹長鬼魅的眼睛在自己身上上下打量,明顯是不懷好意,毛團眼睛一瞇,也緊張起來這家伙,在無人注意到的地方,不會要對自己做什么不軌之舉吧? 你叫蕭昀天?那男人慢騰騰地打量著眼前的毛團,抱歉,剛才一時興起,吃了你的午飯。有機會我會補償你的。 毛團被他陰鷙的目光盯得大氣不敢出,背后冷汗陣陣,哪里敢表示答應或拒絕。眼前這家伙可是個武力頂級的亡命徒,而且思維極其古怪,不按常理出牌,就連跟他接觸較多的夜鶯也時常吃不準他的想法。和這樣一個人共處在同一空間簡直就像身上綁了一顆不定時炸.彈一樣,令人忐忑不安。 嗯?見毛團像只布娃娃一樣在空中一動不動地僵直著身子,黛卡眼睛一瞇,惡狠狠地提高了語氣,蠢團子,你聽見了沒? 呼,呼嚕毛團晃了晃身子,頭頂上的呆毛一點一點地,回應著他。黛卡這才放下了手,把毛團擱在自己身旁的座位上,然后抱著臂倚靠咋車廂壁上,再度陷入了夢鄉。 蕭昀天看著他膽大包天地睡在皇帝的車輦上,心里一陣無奈:這黛卡行事簡直無法無天,恐怕也只有夜鶯的狀況能夠牽動他的注意力了。不過,他實力這么強,倒是也有驕傲自大的資本。 所謂規矩,正是為無力打破它的人而制定。像黛卡這樣白國頂級的強者,遵守規矩全憑他自愿,就算不守規矩,恐怕也沒人能奈他何。 他也就更加理解了當日白疏羽所說的黛卡和夜鶯并非一路人。夜鶯作為影衛班首領,是極其守規矩的忠君之人,而黛卡則確實的不具備影衛的自我修養。難以想象,當初若是這樣一個人被安排在皇上身邊,要是一個不如他意,說不準就掉轉矛頭直接造反了比起影衛來說,其實黛卡的資質和行為習慣讓他更加適合成為一名殺手刺客。 正想著,黛卡忽然睜了眼,和毛團的目光交匯。 你這蠢團子,偷偷看我做什么?他粗聲粗氣地說著,再度掄起毛團滾圓的身子,在空中轉了兩圈。蛇一般陰冷的目光盯住毛團,黛卡狐疑道:你該不會,平日里也是這樣偷窺夜鶯的吧? 毛團: 好吧,我更加肯定我此前的想法了。蕭昀天默默想著,黛卡老兄,你要是在過去幾年里親眼看著夜鶯和皇上形影不離,豈不是要氣成醋缸子?你若當了影衛,吃了醋后心情不順,便反手一刀干掉了皇上,那還得了? ===== 黛卡,這張圖紙,你可有十全的把握? 當然。 白疏羽手里拿著那夜鶯轉交的圖紙,表面上仍是不動聲色。簡言之,他對黛卡的信任并未有達到相當的程度,畢竟這人此前有過兩回叛逃的經歷,情緒心思又極難捉摸。這攻入霜城可不是什么小事,倘若這圖紙有假,攻城的軍隊在敵方復雜的機關之下,定會損失慘重。 沉默了一陣。夜鶯忽而開口道:皇上,請允許屬下和黛卡一起先行進入探路,為大部隊在前方開道。 黛卡唯一的弱點便是夜鶯,這一點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在場的黛卡自己自然也聽出了夜鶯此番話的用意,不過他面無表情,似乎并不在乎別人怎么想。 這張圖紙上描繪的,僅僅是霜城的兩道外城墻的通過方式。黛卡補充道。而霜城的內城還有最后一道堡壘,我并未進入過。 白疏羽聞言,轉身問旁邊的將領道:霜城內守軍的頭領似乎更換了人選? 是的。將領稟報道,霜城原本由華氏家族世代鎮守,但在數月之前的兵變中,華氏家族的一名庶子被白啟明買通,他在旁人不知情的情況下偷偷殺死了家主,自己上位成為霜城的城主,并在閱兵慶典的前夕為白啟明打開了霜城的關卡?,F在的新任守將算是白啟明的心腹,他一直深藏在霜城內部的堡壘之中,至今不曾露面。 一旁的白崖聽了這話,不禁冷哼一聲:這個新守將和白啟明一樣,都干過篡位奪權的事兒,根本就是一丘之貉。難怪這么投緣。 白疏羽低頭看著圖紙。 霜城防衛嚴密,固若金湯。這圖紙僅能幫助軍隊突破外城墻,而內城的構造,朕至今一無所知。霜城的內堡壘像是一塊鐵板。他頓了頓,然而它不可能是一塊真正的鐵板。 皇上 當前的霜城城主弒父奪位,此舉在華氏家族內部受到了部分族人的質疑。白疏羽緩緩道,而就在剛才,已有華氏家族內部的族人傳出了密信。他希望能借助城外的勢力,除掉華氏當前的家主,作為回報,他將為朕的軍隊開啟城中機關。 邊說著,白疏羽邊看向身后。一縷青煙自后方裊裊升起,在空中竟是凝聚成了一個古怪的人臉模樣。 這是那名傳信者的異獸,青夢煙。 那青煙般沒有固定形態的異獸飄浮在空中,煙霧中小孩模樣的人臉正戰戰兢兢地看著周圍的高官和將領們。見人們把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青夢煙嚇得一哆嗦,細長的煙霧狀身子在空中打了個旋兒,再度鉆到白疏羽的身后,害羞地躲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