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身影終于動了，一步一步往樓梯上走，明明居于下方，卻如同黑夜領主巡視一般，給人強大的壓迫感。

    “看你這樣，我是說中了啊?！苯缪┬牡资怯行┡碌?，但更多的是反感。

    把愧疚當愛，還自詡癡情人，關鍵這個所謂愛人，還是她自己！

    一時間氣憤壓制住害怕，姜寸雪繼續道：“就你這樣的人，你那什么愛人才不會回來，她肯定巴不得早點投胎去過幸福的生活，怎么可能還會搭理你，自作多情！”

    隨著每個字往外吐出，霍衍身上的氣息越來越駭人。

    當他那張完美無缺的臉出現在微弱燈光下的一刻，姜寸雪抓緊防狼報警器，對準他的臉想按下噴霧鍵。

    結果手才剛抬起來，就被霍衍一把抓住手腕，他的高反應速度沒讓她得逞。

    下一秒，當他聚睛去看她手里抓著的是什么東西時，姜寸雪出拳朝著他右臉打過去，霍衍比她更快抬高手試圖阻攔住她的拳頭。

    然而姜寸雪是玩了一招聲東擊西，表面上是朝著他的臉出拳，其實目標卻是他左胸的傷口。

    霍衍一個不防被擊中，悶哼一聲，往后退了一步，穩穩站住。姜寸雪占據上風，趁著他往后退的間隙，接過右手心的防狼警報器，來不及管瞄沒瞄準他的臉，噴頭往上快速按下噴霧。

    “咳?！?/br>
    “咳咳！”

    左手還被他抓著，導致兩人之間的距離太近，噴霧噴出來遭殃的不止是霍衍一人，姜寸雪也被嗆得干咳不止。

    “居然還練過！”

    霍衍聲音凌厲，不再管對方是不是女的，用力將人拉過來。

    雖然眼睛被刺激得難以睜開，無法辨別方向，仍然一伸左手準確掐住她的脖子，掐住的一瞬間，心底莫名生出一種不想傷了她的感覺。

    未待細想，手便往下滑，抓住她的前襟領口，提著人就往上走，想走到樓道里看清楚是誰敢這么大膽。

    姜寸雪脖子被卡住，抬手抓住他的右手手臂關節向上繞了一圈，快速旋轉肘關節。

    霍衍在她一出手的瞬間，抬腳踹了她的膝蓋，側身躲過她接下來瞄準頸部的致命肘擊，拽著領子將單膝跪在地上的人拎起來，冷道：“媽的，你敢對我下死手！”

    姜寸雪雙腳離地，趁此機會收緊核心，猛地朝他大腿內側踢去，霍衍抬起前腿格擋，姜寸雪雙腿立地瞬間，找準機會，抬手往他臉上準確按下噴霧。

    霍衍失去視線，反應速度大大下降，這一次一段噴霧完整噴在他的臉上，霧氣入體，嗆得他心肺撕裂般疼痛，即便這樣，手上力道卻沒松，反而更加抓緊手上的衣服。

    姜寸雪吸到的噴霧比他少，更多是吸到鼻子里，眨巴幾下眼睛，視線恢復清明時，第一反應不是逃走，而是出拳狠狠砸在他的右臉。

    霍衍受重擊再次往后退，摔下去之前手臂用力一帶，兩人疊在一起順著樓梯往下滾。

    姜寸雪沒想到用盡全力打了他一拳，也沒能讓他松手，還被他帶著摔下樓梯，滾了幾個臺階，后背肩膀被樓梯硌得生疼，前面被一米八八點五的人壓得差點窒息。

    姜寸雪怒氣值狂飆，一摔到平臺上，便搶先翻身而起，騎在他身上，一拳一拳往他臉上招呼，每一拳都帶著拳風，用盡了全力泄憤。

    “憑什么不敢對你動手，還真以為自己是天王老子了！”

    “被人說中了就想打人，還指望人家回來，也不照照鏡子看自己配不配！”

    “真是白長了一副這么好的皮囊，我今天就打爛你這張裝模作樣惡心人的嘴臉！”

    “草！”霍衍嘴里嘗到了血腥味，喉嚨像刀割一樣疼，雙眼疼的要瞎了，就因為剛才收了手，現在被一個小丫頭片子騎在身上錘他罵他。

    這輩子只有他錘別人的份，什么時候受過這些，霍衍雙手一伸緊緊掐住身上人的腰，翻身將人壓在下面，一把掐住纖長的脖子，這次沒再收手，舉拳就要打回去。

    拳頭才剛伸出去，朦朦朧朧中似乎看到了讓他熟悉難忘的眼神。

    那種憤怒至極，哀傷至極，痛苦至極的眼神，化成了一只無形的拳頭，狠狠錘在他心臟位置，霍衍頓時疼得發懵，揮出去的拳頭堪堪停在半空，怔道：“你！”

    姜寸雪見他一停，抓準機會，屈起膝蓋朝著男人最脆弱的地方重重一頂，霍衍頓時變了臉色，疼得皺起眉頭，連連罵了好幾句臟話。

    作者有話說：

    100份圣誕小紅包~~

    第13章

    姜寸雪用力將男人掀下去，感覺雙手用力過度，陣陣發麻，估摸著手上的傷口也出血了，往男人胸口一踹，轉身走人。

    剛走兩步，腳踝就被緊緊抓住，整個人一踉蹌，臉朝著階梯磕下去，幸虧雙手及時撐地，才避免毀容。

    姜寸雪咒罵一聲，朝著他所在方向踹了一腳，也不知道踹到的是什么地方，只感覺像鋼板一樣，腳上的束縛隨之消失。

    一道咬牙切齒的聲音響起：“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聽到這句話，想到他的能力手段，姜寸雪覺得雙手更麻了，爬起來快速往上走。

    打開防火門，順手將門關上，乍然接觸到明亮的光線，姜寸雪瞇了瞇眼睛，適應后低頭握住門上的鑰匙，轉了幾圈拔掉，丟在電梯旁邊的垃圾桶里。

    扔完盯著電梯數字看了兩秒，再看右手上浸出血跡的紗布，轉身大步離開。

    回到病房，關門反鎖。

    姜寸雪將口罩摘掉，再將防曬衣拉鏈打開，熱了一身的汗，調整空調溫度，坐在沙發上，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感覺體內血液都都快燃燒起來。

    就是被熱血沖昏了頭，才在樓梯間里和霍衍打了起來。

    她承認自己過于沖動，但卻一點都不后悔。

    自打來了京市，除了想讓父母家人認可，她最大的夢想就是擁有比那些人更厲害的身手，這樣她就可以保護自己。

    現在終于實現了，恰好姜長風和霍衍又送上門來，一切來的太快，再聽霍衍說什么愛人，壓抑在心底的怨氣，總得找個出口發泄一下。

    姜寸雪靠在沙發上，等待身體溫度降低，慢慢冷靜下來思考走廊里的監控錄像怎么處理。

    掏出手機，找到溫簡光的號碼，指腹摩挲屏幕，想到翻身而起時看到防火門窗外的那張臉，還有電梯停留的數字，23樓是監控房所在樓層...

    姜寸雪抬眼往走廊看了看，摁住手機側鍵，關掉屏幕，起身走到門口，將身體縮在墻角。

    等了十分鐘左右，果然聽到走廊里傳來腳步聲，姜寸雪從豎框玻璃往外探，一身病號服的江卓慢慢悠悠走過來，停在門口，掀了掀嘴角，什么話都沒說，繼續往前走。

    姜寸雪放松靠在墻上，望著天花板，決定賭一把。

    兩個小時后，一聲‘砰’地巨響，響徹21層樓，接著又傳來門板重重倒地的聲音。

    過了半個小時左右，外面再次傳來躁動聲。

    “每一間病房門都打開，我親自檢查！”

    姜寸雪躺在被窩里翻了個身，動手之前就已經想好了，就算刪不了監控，霍衍找到了她，只要她穩住，不會有任何問題，真要有事，也是霍衍有事。

    自閉癥和輕微語言障礙是她最好的保護傘，受外界刺激打人抓人屬于正常范圍之內，反倒是如果她因為外界刺激，病情加重，洛家必然會找霍衍的事。

    雖然她告訴自己，無論做什么，唯一的底線是不連累洛家人，但既然重生在了這具身體里，只要她是洛心雪，就沒辦法真正和洛家脫離關系。

    在她成長起來之前，必然得依靠洛家抵御外界傷害。

    “咚咚——”

    病房門被拍響，姜寸雪將靜音耳機塞上，裝聽不見。

    “小衍！”

    溫河接到電話，急匆匆從辦公室趕過來，一看到霍衍鼻青臉腫，雙眼發紅，兇神惡煞的樣子，愣?。骸斑@，這是怎么回事？難道是和江卓打架了？”

    霍衍用拇指抹掉嘴角流出來的血，惡聲道：“溫叔叔，我在樓梯間被人襲擊了?！?/br>
    “什么？！”溫河震驚，“快，去查監控，一個人都不要放過，能把小衍打成這樣，至少得三五個人以上團伙犯事，還有，趕快報警，讓警察過來查?！?/br>
    霍衍臉色一沉，“用不著浪費警力，她應該是病人家屬?！?/br>
    溫河嚴肅道：“那怎么行，能把你傷成這樣，一定不可能是簡單人物，我現在就去查監控，尋找可疑人物?！?/br>
    “不用了，監控被人刪了?！被粞苊奸g閃過郁躁，走到2103門口，“就剩下這間房還沒看，里面反鎖了，溫叔叔，拿鑰匙過來?！?/br>
    溫河轉頭看了看，擺手道：“這間不可能，這是洛家小雪的房間?！?/br>
    “是她？”

    霍衍眼前浮現白天緊緊抱著溫簡光，瑟瑟發抖的瘦弱女孩，皺眉道：“她說話是不是不正常？”

    “自閉癥加輕微語言障礙，前陣子嘉瑞偷偷開車帶她出去，車子撞樹上，小雪腦補受傷，這幾天情緒很不穩定?！睖睾訐耐锟戳艘谎?，發現病床上的人睡得很安穩，“別進去打擾她，睡眠中被吵醒，非常容易受刺激?！?/br>
    霍衍盯著病房看了一會，“溫叔叔，開門，萬一傷我的人藏在里面，你更不好向洛叔叔交代?！?/br>
    想到那道熟悉的眼神，他的心臟就痛到窒息，非找到那人不可。

    “藏在里面？”溫河一想，確實如此，連忙吩咐人去拿鑰匙。

    外面的聲音沒有收斂，姜寸雪在里面聽得一清二楚，記憶里有洛心雪受刺激會發生什么樣的狀況，準備等他們一進來就裝出受刺激的樣子。

    “溫河，你們在做什么？”

    電梯出來一對中年人，男人清貴儒雅，女人精致高雅，看到她就想起一句話——腹有詩書氣自華。

    溫河露出笑容，客氣道：“鴻騫，慕云，怎么這么晚還趕過來?！?/br>
    “嘉瑞說今天小雪心情很好，我們剛回京市，特地過來看看?！蹦皆瓶聪蚧粞?，眼神驚訝，“小衍回來了？怎么弄成這個樣子?！?/br>
    霍衍沖兩位微微低了低下巴，“洛叔叔，慕阿姨，我剛才在樓梯間遭到了襲擊，怕人藏到了小雪房間，正打算進去看一看?！?/br>
    “什么？”

    洛鴻騫一聽，急忙沖到門前，看到病床上的女兒安穩睡著，高高提起的心才放下，“這孩子，就喜歡鎖門睡覺，因為聽不得一點聲音，應該沒事，小衍，你有心了?！?/br>
    聽不得聲音？

    剛才外面這么亂，人來人往，門還拍的這么響，都沒見有反應。

    霍衍掃了一眼里面，往前走了兩步，“那人手里有噴霧，小雪睡得這么安穩，說不定...”

    洛鴻騫兩口子臉色一變，同時趴到門上，拍了拍門，“小雪，是爸爸mama來了，你有沒有事？”

    “鑰匙，溫董，鑰匙來了?！?/br>
    “快打開?！?/br>
    聽到門開的聲音，房間燈亮起，姜寸雪將霍衍祖宗十八代都拿出罵了一遍，動了動身體坐起來，拆掉紗布的雙手捂住眼睛，在被子里使勁蹬腿，發出煩躁的哭唧聲。

    “小雪不怕，是mama?！?/br>
    “小雪不怕，是爸爸?！?/br>
    洛鴻騫兩口子沖到病床前抱住女兒，輕聲安撫。

    霍衍走到床尾，眼神掃過床上女孩白嫩細潤的手背，看到小巧玲瓏里的耳朵里塞了靜音睡眠無線耳機，再看到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樣的下半張臉，聽著尖銳的哭喊聲，面色逐漸沉下來。

    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