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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她沒能按時來,卻是因為太子殿下傳了話,要去見她。 程姑姑原本是太后宮里的一個掌事姑姑,已經站穩了腳跟,可享錦衣玉食,可令宮中仆從??墒撬齾s一心想著出宮。 鎮遠侯不僅對她有恩,在她尚是個年輕宮女時出手救過她的性命,而且承諾,這次打著管理府內雜務的名義把她“借”出宮,就再也不還回去,時間久了,太后不再念著她,就會幫她徹底從宮內奴籍脫身,讓她可以過上向往中的自由生活。 她原還猜想,鎮遠侯對焦杏兒有意,焦杏兒卻戀上了一個不成器的紈绔,執迷不悔。 怎么可能會想到是太子殿下! 焦杏兒一個山里長大的村妞,認識鎮遠侯,是因為機緣巧合,鎮遠侯恰好去了那里,又恰好被焦杏兒所救。 這已經是天大的造化,誰能料到焦杏兒不過來京里半年多,就連太子殿下也認識了,且不僅是認識了。 太子殿下莫不是要來問罪? 這位太子殿下,雖在需要謙遜有禮的時候絕對溫和的挑不出錯漏,實際上,卻是個說一不二的狠角色。即便是陛下極為恩寵的妃嬪和皇子,在他面前,也會謹言慎行,絕不造次。 程姑姑心內戰戰兢兢,天人作戰,但是作為太后信賴的掌事姑姑的驕矜,還是扯住了她撲倒在地哭喊救命的沖動,只異常恭敬行了個大禮。 “程姑姑不必如此多禮,孤該當對姑姑說一聲謝謝才是?!?/br> 程姑姑心里咯噔。 “杏兒說程姑姑待她極好……讓她懂了很多事情?!?/br> 程姑姑臉上一紅。 這到底是夸她?還是陰陽怪氣? “她不甚懂宮里的規矩,姑姑教她一教也好。不過,也無需太要求她,只要緊要的事情不出錯就好了?!?/br> 程姑姑忙諾諾應是。 太子又問了下她出宮的事,程姑姑也不隱瞞,全部坦白說了。 紀凌宇走后,程姑姑半天才醒覺,撫著胸口暗自慶幸。多虧了杏兒對太子殿下美言,這一關,她竟是過了。天曉得,她剛才緊張的話都不會說了。 雖已經讓人說了今日不去洪府,程姑姑還是趕了去,到了西慧院,杏兒卻不在,章嬤嬤說:“小姐去前院見客了?!?/br> “哪位夫人小姐?怎么去前院見?” 章嬤嬤笑笑,“不是夫人小姐,是狀元郎?!?/br> 程姑姑擰眉疑惑。 章嬤嬤解釋:“是小姐老家的人,上半年剛中了狀元,據說是,一位同窗參與整理太子妃的參選事宜,因單獨加了小姐,就無意提起,狀元郎試著來找,竟真的是小姐?!?/br> “老家的親戚?” 章嬤嬤想了想,“小姐出去時說,是鎮上什么,什么大叔家的哥哥來著。小姐很是歡喜跑了出去,想必是親戚吧?!?/br> 等到杏兒回來,眾人才知詳情。 今日來的,乃是今科狀元木歲寒,正是杏兒偶爾提及的那位“木頭哥哥”。 兩家并不是親戚,但是木大叔與杏兒爺爺交好,爺爺去鎮上時,就常把杏兒托付在木家,杏兒對他,倒比對大伯家的jiejie哥哥們還熟。 杏兒被木狀元勾起回憶,回了西慧院,仍喋喋不休說著以前的趣事,又夸贊“木頭哥哥”果然中了狀元。明珍幾個互相交換眼色,面上卻很是捧場,順著杏兒聊了一遍又一遍。 狀元郎拜訪過,遲一些,又送了東西來,杏兒打開一看,竟是狀元郎的紅袍和帽冠。 明珍等人雖見過無數珍寶,但是這么近看狀元服飾,卻也是頭一回,都也被吸了眼睛,好奇不已。還是明珍最早回過味來,小心翼翼說:“這是狀元郎的東西,據說都要供奉在家里,世代傳承的。怎地給小姐了?是不是……不太好呢?” 杏兒正好奇撫摸狀元帽上面的大紅絨花,摸著摸著,滴答答落起淚來,邊落淚邊說:“木頭哥哥小時候說,他以后定會中了狀元,穿紅袍,著錦帽,給我看……” 章嬤嬤忙遞了帕子給杏兒。 “那時候,爺爺還好好的呢,還能,還能……獵殺野豬呢。奶奶聽說了,過年還做了一件紅色的大褂,說狀元郎的紅袍就是那個顏色的?!?/br> 杏兒一哭,眾人皆不敢再說別的,只哄著她,先讓她轉了心思。 這事府里人知道了,也都來看,只有洪大老爺夫婦沒有看到。 洪大老爺要來看的,結果被程姑姑攔在了西慧院門口,說:“小姐年歲大了,洪老爺雖是小姐親戚家長輩,也該避諱一些,不好進小姐的閨院?!?/br> 洪大老爺氣得要死,這是他家院子,竟是連進都進不去了? 可是他最是欺軟怕硬,程姑姑一身正氣,肅穆端莊,他就不敢亂來,甩袖離開,回去對袁氏大罵焦杏兒不孝不悌,大逆不道。 袁氏壓根就沒來,她上次被洪大老爺踢得跛了腿,就慢慢不出院子了,本還去老太太那里請安,后來說腿疼,連去請安也不去了。洪老太太背地里勸著洪大老爺,在“大事”未定之前,莫要輕易打罵袁氏,導致洪大老爺對袁氏也無可奈何起來。 玉芬玉菲是結伴去看的,玉菲不顧紅葉殺人的白眼,愣是在狀元炮上摸了又摸,有些不信地問杏兒:“你真的認識木狀元?” 又滿眼懷戀地說:“狀元郎游街時,我和jiejie去看了,他騎在高高的烏駿上,身穿錦袍,胸配絨花……還朝我笑了呢。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可惜他那日來,我竟是不在。他哪日還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