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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走吧,好不好?洪家人……”阿余欲言又止,嘆了口氣。 洪家人真該死,可是這傻姑娘,怕不是對她們還有些幻想。 懷里柔軟的身體,果然一僵,把頭在阿余胸前又蹭了蹭,才松開來,仰起臉說:“我想留在洪家?!?/br> 烏黑的眸子里,璀璨的星辰似散了去,暗無天日,分外憂傷。 “有一次,陷阱里獵了一個很瘦很瘦幾乎只剩了骨頭的豺狼,爺爺說,它應當是個在生養小狼崽的母狼,就把它放了?;厝ズ蟾棠讨v,奶奶說,人類生養孩子,更加是九死一生,所以我……娘,定然也是九死一生才生下我,定然不是不想要我,而是因為意外,才遺失了我?!?/br> 黑夜下了雨,小小的淚珠兒掛在長長的睫毛上,又顫巍巍落下。 “她也是瘦的……” 杏兒擠了個笑容,從阿余懷里脫身而出,把左手的袖子掀起,露出腕間繞了幾圈的紅絲帶,晃給阿余看:“你看,我過了一日,就在這絲帶上打一個結?!?/br> 纖細玉潤的皓腕上,紅色的絲帶分外惹眼,上面果然已經打了幾個結。 “我問了章嬤嬤,章嬤嬤也說,母親生孩子,很是艱難,從懷了孩子到生出來,幾乎是經歷九九八十一難,才能有一個健康的孩子。所以我決定,要在洪家再住八十一天,如果在這些日子內,她們,或者她,認我,我就也認她們;如若不然,以后……” 她哀哀切切地嗚咽著,半天才說:“杏兒也不要認她們!” 阿余心都要碎了,原想哄騙她說,“你若現在不跟我走,我也不要你了”,如何說的出口,只重新把杏兒溫柔攬進懷里,說:“好,你想住在洪家,那就住著?!?/br> 想要說洪家對她做了何等險惡的打算,今日有多危險,也都有些不忍,只含糊說:“可是并非所有人都是好人,你……你凡事都多聽紅葉的,晚些,我再送兩個人來伺候你?!?/br> 杏兒止住眼淚,露出炫耀的表情,說:“我會照顧自己的??墒俏矣钟悬c兒想,還是和你住在一起……阿余,如果她們認我,讓我住在余家,可怎么辦?我還是喜歡住在山上,和jiejie們在一起,你又能常常來看我?!?/br> 她的臉上滿是真摯的煩惱,阿余看著,滿腹的怒氣突然消散了很多,無奈地輕笑,應諾道:“我會常常來看你的?!?/br> 眼看著烏云瞬間散開,連黑瞳也是喜悅的形狀,笑容之甜美,就似春日里的煦風,秋日里的暖陽,讓人感之忘憂。 唯一看到這笑容的人,暗暗想: 這樣的笑,若是令天下萬民能看到,不知能生出多少歡喜,消減多少心中煩憂。 但是…… 獨享的惡念越來越擴散和彌漫,幾乎像天幕一般,整個兒籠罩了下來。 洪老太太勉強撐著一口氣,回到自己院子,只覺得胸悶氣短,難以喘息。洪大老爺還在莊子,忙叫人去接了大夫來,診了診脈,卻也查不出什么,只說可能是之前病久了,尚未恢復,今日又累到了,就開了些補身益氣的藥。 這般折騰到半夜,洪老太太才稍微恢復些,卻睡不著,與洪大老爺商量著,明日怎么打探。 洪玉瑾一直守在房內,卻并沒近前伺候。洪老太太也顧不上顧忌她了。 思及宋嬤嬤送東西給杏兒,她便忍不住要多想。老天爺,這是福還是禍?這個本被她算計著要棄掉的親孫女,倒要成金鳳凰了! 過了五更,洪家三代人才各自回屋睡去,只是睡得如何,就只有自己知道。 單說洪老太太,年歲大了,總歸熬不住,昏昏沉沉睡去,一會噩夢,一會美夢,正掙扎呢,被徐嬤嬤搖醒過來。 去接杏兒的是徐嬤嬤,給洪老太太做眼睛和嘴巴的,也是徐嬤嬤,因此,洪老太太心里存著幾分憤懣,怒斥道:“你是盼著我這把老骨頭在你前頭沒了嗎!” 徐嬤嬤面紅耳赤,忙住了手,卻急急忙忙說:“小姐,鎮遠侯來拜訪!北疆的鎮遠侯!” “鎮,鎮遠侯?” “對,鎮遠侯,大老爺也尚未起身,也讓人去叫了?!?/br> 老太太急著起身,又頭疼,又激動。這個莊子自老太太嫁入洪家,就在了,當年確實舉辦過一些皇親國戚們也云集的盛宴,卻也沒這樣的風水。昨日里皇后娘娘倚重的孟公公進門撲倒下跪,今日里又是鎮遠侯……他要是也進來撲倒跪下,洪老太太覺得自己真的要暈厥了。 鎮遠侯,可不僅是一個侯爺。 他原是當今昭帝的弟弟勵王,力無敵,善軍略,當初京中有好事者,作勢愿擁立勵王為太子,企圖分裂紀家皇權。他就說服父皇,允他不做勵王,去漠北做個大將軍,保家衛國,戰功赫赫。昭帝即位,重新賜封他王爵之位,他又推辭掉,最后只應了個鎮遠侯。 所以,鎮遠侯雖只是侯爺,卻是實打實的皇親貴戚,且極得昭帝信重,堪稱本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 老太太在廳堂外,和同樣匆匆趕來的洪大老爺相會。洪章山上前扶住老母親,小聲問:“咱家可與勵王有什么恩怨?” 母子二人進了屋子,但見一身材魁梧的錦衣男子大刀闊斧坐在當中,臉色很是不耐,沖著一旁滿臉委屈的洪玉瑾吼道:“為何要等你家其他人,焦杏兒到底在不在你家?快些帶我去見!我已經打聽到了,你們還想藏了她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