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米：“是……是的，殿下的強大對我們而言是祝福，對一些別有用心的人來說，卻是眼中的毒刺?！?/br>
    “以索倫為首的老一派盤踞族內的權力中心，人魚一族在他們的掌控下日漸式微。強大的戰士無法得到重用，弱小的同族不斷被陸地的人抓走。他們不聞不顧，甚至想將人魚一族遷離故土，躲到更深的海域，以此逃避人類，繼續高枕無憂?！?/br>
    “就是這樣的一群人，在見到殿下的強大后恐懼不已，認為殿下將來會不受他們控制，奪走他們的權力……所以布局數年，只為在殿下尚且弱小時，將他扼殺?！?/br>
    葉簡蹙眉：“他的逆鱗——”

    諾米小聲道：“殿下的逆鱗，就是被他們剝下的?！?/br>
    他偷瞄一眼葉簡，見對方眼底神色如寒冰凝結，低頭，不再說什么。

    “……有一件事，希望你能告訴我?！比~簡聲音低而沉，“失去逆鱗，傷口久久不愈——會怎么樣？”

    諾米略微呆滯，瞄了眼浴室門外，一秒后搖搖頭。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剛剛才會問殿下?！彼穆曇舾?，“一般的人魚失去逆鱗就會死去，可殿下依然活著……說實在，我也很震驚?！?/br>
    “也許正因為他是神明的賜福，所以失去逆鱗并不會讓他死去，只是會比平時虛弱一些，僅此而已?！?/br>
    僅此而已？

    葉簡仍有些懷疑：“那他剛才為什么不準你說下去？”

    諾米道：“嗯……其實，殿下的性格就是這樣?！?/br>
    “在族里的時候，每次他不小心受傷，都喜歡自己一個人藏著掖著，不愿意別人關心他的傷口?！?/br>
    “您可能不太相信，那時的殿下性格很孤僻。因為他的身份，我們都有點怕他，不太敢靠近他……所以他總是冷冰冰的，不愛笑，也不愛說話?！?/br>
    葉簡沉默。

    一條冷冰冰的小魚。

    和他剛剛撿到時不一樣。

    “殿下那時也從來不會親近別人，我們一開始還以為他沒有普通人的情感，直到看見今天的殿下，我才發現是我們錯了?！敝Z米道，“在您面前，他是不一樣的，所以您對他來說，肯定是特殊的?！?/br>
    “那么，我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

    葉簡：“你說吧?！?/br>
    諾米輕吸一口氣，用一個很低很低的聲音說道：

    “等殿下快要成年的時候……您能離開他嗎？”

    第30章 你千萬別害怕

    “等殿下快要成年的時候……您能離開他嗎？”

    葉簡安靜地聽著這句話，一言不發。

    諾米與他對視，忽然覺得哪里不妥，立馬再補充一句：“我并不是讓您不和殿下見面，只是那段時間，您最好不要待在他身邊?！?/br>
    他小心翼翼地窺著葉簡神色，飛快解釋：“您救了我和殿下，長得又好看，又有錢、又有錢……嗯，我覺得您是個好人，殿下待在您身邊，肯定也會越來越好的?！?/br>
    葉簡：“那，你為什么要說那句話？”

    諾米輕嘆一口氣：“因為覺醒期?！?/br>
    “殿下離開族內的時候還小，沒人和他說過這種事情，您大概也不清楚——人魚的覺醒期，往往是他們最危險的時期?！?/br>
    “那個時候，人魚的力量開始覺醒，因為無法控制這股力量，他們中的大部分會變得暴躁易怒，甚至喪失心智，如同異獸一般，追尋嗜血的本能?！?/br>
    “因此，所有即將進入覺醒期的人魚都會被安排到族內祭壇，那里鑲嵌著一顆蘊含神力的深海明珠，可以安撫他們的情緒，讓他們保持冷靜——直到順利渡過覺醒期?！?/br>
    葉簡眉心微擰：“也就是說，如果沒有那顆明珠，這條小魚的覺醒期會變得很難熬?！?/br>
    諾米：“是的……其實也可以靠自己的意志力撐過去，殿下肯定能做到，但那樣的過程漫長而痛苦。更重要的是，殿下遠比任何人都強大，一旦失控，那他也將變得比任何人都危險?！?/br>
    “所以，我才建議您在殿下即將成年時離開他，最好是將他放到一個有水且封閉的地方，讓他獨自——”

    話還沒說完，葉簡就已輕輕搖搖頭：“我不會離開他?！?/br>
    “我答應過，會陪他渡過整個覺醒期?！?/br>
    諾米一愣：“可是，那時的我們根本幫不了殿下，如果他真的失去意識，攻擊您的話——”

    “沒關系，”葉簡道，“我會保護好自己?！?/br>
    諾米睜大眼睛，只覺自己無法理解：“但是，但是……殿下很強啊?！?/br>
    葉簡：“你覺得我很弱嗎？”

    諾米注視他幾秒，認真地道：“人類很脆弱，就像琉璃一樣易碎。而且您很好看，是漂亮的琉璃?！?/br>
    說到這里，他小聲嘟囔一句：“守望者除外，守望者都是怪物，心黑，長得也不好看?！?/br>
    葉簡沉默。

    諾米很快又道：“我不希望您受傷，因為您受傷的話，殿下肯定也會傷心的?！?/br>
    葉簡對上他湛藍的眼眸，微微笑了一下：“謝謝，我知道你在關心我?！?/br>
    “但我還是不聽你的?！?/br>
    諾米：“……”

    為什么！

    “不為什么，”像是聽到諾米的心聲，葉簡嗓音平靜而溫和，“既然我答應過他，就不會失約?！?/br>
    覺醒期痛苦而又難熬，那條小魚連撒個藥粉都會疼得哼哼唧唧，如果覺醒期時身邊沒有他，應該會很傷心吧。

    他不想在洛翎無助時丟下他，不想讓洛翎獨自承擔這一切，更不想讓這條小魚難過。

    這是一條嬌嬌氣氣、喜歡撒嬌的小魚。

    也是一只敏感脆弱，需要他陪伴、需要他留在身邊的小魚。

    “總之，謝謝你告訴我這些?！?/br>
    葉簡起身。

    “很晚了，早點休息吧?！?/br>
    諾米：“……”

    諾米郁悶地想吐泡泡，但一想到葉簡就在自己面前，立馬閉嘴。

    忍住，忍住。

    不然會被殿下暗殺。

    葉簡無聲無息回到床邊時，洛翎仍然靜靜躺在被子里，蜷成一小團。

    葉簡悄悄拉起被子一角，躺在床上，偏頭——

    對上一雙比夜更深的眼眸。

    葉簡：“……”

    哦。

    糟糕。

    這條小魚什么時候醒的？

    洛翎抓住葉簡衣角，一言不發，一動不動，那雙黑沉沉的眼眸安靜地倒映出他的模樣。

    葉簡神情嚴肅：“我有點餓，去外面找了點東西吃?！?/br>
    “——吵醒你了嗎？”

    “……”

    洛翎依然沒說話，直到數秒后，葉簡略有些心虛地戳戳這只小人魚，他才輕輕抓住葉簡的手，低頭，額頭抵上葉簡指間。

    洛翎低聲道：“哥哥……很喜歡他嗎？”

    葉簡有種預感，如果自己敢點頭，明天諾米就會變成一條魚干。

    “不喜歡，”葉簡道，“我只是去問一些事情?！?/br>
    洛翎聲音聽不出什么情緒起伏：“哥哥也可以問我?！?/br>
    “那，”葉簡輕輕地道，“如果我問你逆鱗的事情，你會回答我嗎？”

    洛翎沉默。

    “你看，”葉簡心想果然是一根筋的悶悶魚，“你不肯告訴我，就像諾米剛剛問你的時候，你也不愿意當著我的面提及這件事?！?/br>
    洛翎：“……”

    洛翎冷冰冰的眸底松動，多了一點點小心虛。

    葉簡靜靜地注視他。

    “我……不想讓葉簡擔心，”片刻后，洛翎聲如蚊吶，“也怕葉簡聽多了會覺得麻煩?！?/br>
    葉簡動作微頓。

    僅僅是這個理由？

    因為怕他麻煩，所以才阻止諾米的詢問，不肯告訴他？

    洛翎見葉簡不太相信，很快又補一句：“好吧……總是提到這個，會讓我覺得我很沒用?！?/br>
    說完，這只小人魚悶悶地低頭，有點難過。

    “……”

    葉簡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無言幾秒，輕嘆一口氣：“在你眼里，我肯定很壞?！?/br>
    洛翎：“！”

    洛翎扒住葉簡的手：“沒有！葉簡最好了！”

    葉簡：“那你干嘛總是怕這個怕那個？還是說你覺得我兇巴巴的，老是會欺負你？”

    洛翎乖乖低頭：“哥哥對不起，我錯了，以后一定不會這樣?！?/br>
    他說完，軟乎乎的臉龐貼上葉簡手背，一聲不吭地磨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