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炮灰替身的我死后 第179節
系統的話,在無意間解答了她一直想不通的一個問題——原主被掏走妖丹后,按理說,很快就會煙消云散。 撐著帶了血窟窿的殘軀,從云中一直逃到行止山,見伶舟最后一面,是很困難的。正常來說,她應該半路上就沒了。 但如果挖丹的地方就是行止山附近,想回去就容易多了。 一切都是殊途同歸。 原文里,哥哥在這里對她動手。被蒙在鼓里的弟弟留在云中。 劇情偏移后,兄弟換了過來,成了弟弟帶她來這里,哥哥被留在云中。 這么說的話,她的妖丹,也一定就是在這里交給江折容的。 正推演著未來的事,腳下那個花盆,忽然傳來了“咯”的一聲。一道本來就有的小裂縫,突然擴大,隨后裂開。 桑洱:“!” 在猝不及防之下,桑洱失了重,身體猛然前傾,立即用手抵住了墻。哪知道,這墻比花盆還不結實,磚塊只是虛虛地搭著的,一下子被她推散了幾塊。桑洱的手心擦到外面的結界,一剎那間,仿佛有雷電打在肌膚上,傳遞到了全身。 桑洱倒抽了一口氣,立即退了兩步,就被聞訊而來的江折容接住了。 …… 回到房間里,桑洱蔫了吧唧地坐在床上。 “我說過墻外面也有結界的,桑桑,你為什么不聽話呢?”江折容平靜地俯視著她,似乎并不意外她會觸碰結界,話語間,倒也沒有很大火氣。 桑洱:“……” 江折容是以為她要逃跑吧? 唉,總不能說自己是為了爬高一點,看看遠處那座山是不是行止山,才會不小心摸到結界的。 桑洱選擇了不吭聲。 江折容在她前面蹲下,抓住她的手,展平了五指,蹙眉,端詳著上面的紅痕:“得涂點藥?!?/br> 膏藥的質地很黏膩,即便有體溫,也很難推開,薄薄一層,冰冰冷冷的,但疼意果然減輕了幾分。 望著這片白皙肌膚上的傷痕,江折容忽然垂下頭,在她的手心印下了一個吻。 桑洱吃驚,連忙縮手,但被他扣住了。 不止是手心,這溫柔又綿熱的吻,沿著她的指尖,一寸寸地往上爬。手背,手腕,最后到了她的手肘處,終于因為桑洱掙扎得太厲害,而停了下來。 第112章 咻咻的灼熱鼻息拂在桑洱的肌膚上。江折容一松手,她就立刻縮回了手,有點惱火地將袖子捊了下來。 江折容的嘴唇很軟,明明是雙生子,吻卻比江折夜的溫熱幾分。已經離開了她的皮膚,癢癢的滋味兒卻還殘留著,仿佛有爬蟲在朝上爬。 江折容蹲在她面前,衣服下擺鋪開在地,緩了緩氣息,一眼不眨地盯著她,忽然開了口:“對了,桑桑,上次和你說的婚事,我已經籌備得差不多了?!?/br> 婚事? 桑洱微一激靈,腰猛地坐直了。 不是吧,這么快? 桑洱監測不了江折容的妖丹是否有衰頹跡象,不過,她現在還摘不下腕部的金鐲子,這玩意兒又是江折容強加在她身上的。這證明他的力量肯定還在她之上。 難道要等和江折容成親以后,挖妖丹的劇情才會來嗎? 可這段日子,江折容的蠢蠢欲動,桑洱已經感受到了?;槎Y是一道禮俗防線。禮成以后,一切都名正言順了,就不能指望江折容一直吃素,還停留在僅僅是親她的層面了。 系統:“宿主,不必想太多,你擔心的事不會發生?!?/br> 桑洱一點就通:“你的意思是,挖妖丹的劇情會先于洞房到來?” 系統:“不錯?!?/br> 桑洱:“……”那么說來,這場婚禮,豈不是她的又一個便當催熟按鈕? 江折容只以為桑洱在走神,伸出手,握住了她那只搭在膝上的手,微笑了下,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桑桑,你的婚服,我也已經準備好了?!?/br> . 這種偏僻的荒郊,山下也沒有很繁華的大城,桑洱本以為江折容準備的婚服就是很普通的那種。 結果,三日后,江折容運了三個沉重的大木箱進來。 桑洱蹲在箱子前,一開蓋子,就驚呆了。 三個木箱,裝的全是新娘的婚衣。大袖長衫,披帛……一層接一層地披疊起來,才是一件完整的曳地婚服,還有一頂華麗的珠冠,綴著翡玉,繡滿珠釘。其繁麗程度,簡直可以媲美觀寧宗那位逃婚的商小姐穿的嫁衣了。 可人家那是傾一宗之力去舉辦一場盛事。江折容只有一個人,還是家底已經不那么豐厚的時候了,他哪來那么多錢和時間去準備的??? 看到桑洱有點瞠目結舌的模樣,江折容抿了抿唇:“怎么了,你不喜歡嗎?” “倒不是不喜歡……”桑洱搖頭,有點兒稀罕地摸了摸那層紅綢,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話說了出來:“這衣服一定很貴吧?!?/br> 江折容一愣,隨即,居然噗嗤笑了一聲,依稀有了幾分他三年前的模樣。 江折容很舍得給桑洱的婚服花錢,他自己的婚衣就簡潔多了。 大概是不想夜長夢多,婚事有點倉促地定在了后天,就在這座院子里舉辦。 最后兩天,江折容買來了紅燭、正紅的囍字剪紙、紅綢,親手布置行禮的門廳。除此之外,他還不知道從哪個旮旯的月老廟里,搬來了一尊月老像。 桑洱:“……” 原本稍顯簡陋和陰暗的大廳,在江折容這一番用心的布置下,短短兩日,就變了一副模樣,洋溢著喜慶的氣息。 沒有宴請長輩賓客,只有他們兩個。也因為沒有仆人,桑洱必須自己來穿那套復雜的婚服,弄了半天,汗都出來了,才把衣帶都綁好。末了,又磕磕碰碰地戴上了那頂鑲嵌著寶藍翠玉的珠冠。 昨天晚上下了雨,為了讓她走動方便,江折容去了清掃院子里的碎枝和樹葉,還沒回來。 桑洱揉了揉發酸的后脖子,這珠冠美則美矣,卻太沉了。但又戴又脫,有點麻煩,她就摸到了一張椅子,坐下來,將脖子靠在椅背上,打算閉目養神一會兒。 不知不覺,她就歇著了。 迷蒙間,有一些斷續而零碎的畫面,浮進了她的腦海中。 仿佛是一場虛幻的夢,包含了許多藏在暗面、她不曾知曉的江家雙子的經歷。 在這些電影似的畫面中,她看到了江家剛敗落的時候,江折夜咬著牙,背著滿身血污的江折容,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在路上;看見他們在大雨中,登上了前往云中的一葉飄搖小船;看見了面容憔悴的江折夜端著一碗藥,推開房門。日光灑落的方向,是陰暗逼仄的屋子一角,床上躺著一個披著發、白著臉、形銷骨立的少年…… 桑洱的眼皮顫抖了一下。 畫面不斷變幻,時間越靠近現在,畫面也就越清晰、越連貫。也是在這些波動的畫面里,桑洱才得知,原來,在距今大半個月前,江折容就已經發現,他吃下去的那顆三百年道行的妖丹不對勁了。 他的修為看似都回來了。但背地里,卻總是間歇性地不穩定,偶爾還會消失一空。 靈力和健康才剛剛失而復得,就又得面臨得而復失的危險。這無疑是巨大的打擊。 這顆妖丹是江折夜費了很大功夫,搭了半條命進去才拿回來的。所以,即使內心充滿了煎熬和懷疑,江折容也沒有直接告訴兄長這件事。 送金鐲子給桑洱之前,江折容突然獨自出門了一段時間,就是為了驗證妖丹的事。 他去殺了幾只妖怪。 桑洱不知道他具體用了什么辦法來確認,是吃了新鮮的妖丹,還是別的什么,夢中的畫面也沒有告訴她。不過,妖丹和人合二為一了,江折容肯定有自己的路數去測試。 結果無疑是令人絕望的。 比“從來沒有得到過希望”更痛苦的,就是有了希望,卻又很快破滅。江折容那一刻的感受,可想而知。 遭受到這等打擊,不管做什么出格、放縱的事,似乎都不奇怪——所以,回到云中之后,江折容帶走了她。 除此之外,也因為江折容很清楚,自己吃再多妖丹也沒用了。 若是兄長知道了,很有可能會不甘心地再去折騰一次。 可上回,他能從那只三百年道行的妖怪手底下活著回來,已經有運氣成分。江折容不愿再讓兄長以身犯險,那就只能徹底離開。 在送給桑洱的金鐲子上,江折容下了一段同命禁咒。她之所以摘不下來,就是因為禁咒壓了他的半身修為。 在囚禁她之前,江折容便知道,這樣的日子是倒計時。他倒是沒打算做那些“我死也要帶著你一起死”的瘋狂的事。 等他死去的時候,這道禁咒就會自然解開,鐲子也會松脫。那一刻,桑洱就自由了。 …… 長夢如煙消散,桑洱緩緩睜開了眼,感覺到自己膝上傳來了沉而暖的壓感。 江折容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回來的。明明拜堂時間也快到了,發現她在閉目養神,也沒有叫醒她,反而安靜地坐在她的腿旁邊,趴在她膝的上,仿佛在享受這片刻溫馨的共存。 桑洱垂下目光,心情有點復雜。 這段時間被江折容拘禁在一個小院子里,還被逼婚,桑洱或多或少,還是有點兒埋怨和不高興的。這兩天,也只是在消極地配合著。 但,也許是因為方才那些補充劇情,讓她看到了江折容的內心。同時,也知道伶舟的故事快要結束了,桑洱的態度終于出現了一絲微妙的軟化,不由自主就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江折容正在發呆,沒發現她醒了。感覺頭上傳來了溫柔又主動的觸碰,他驀地抬頭,眼底流露出一絲難以置信的欣喜。 剛才,記憶的畫面出現過的陰暗房間,還有躺在床上那個頹廢的少年,應該就是剛失去靈力時的江折容。桑洱的睫毛動了下,頭一次產生了了解他的過去的念頭:“折容,我們沒見面的這兩年,你過得好嗎?” “我過得不錯?!苯廴莘谒南ド?,頓了頓,才苦笑了一下:“我很想這樣回答你。因為不想讓你知道我過得很難看的樣子?!?/br> 被攝魂法器傷了以后,他一夜間失去了所有靈力,那份驕傲的少年銳氣也一去不復返了。那段日子過得非常痛苦,走路、吃飯都要兄長幫忙,有時,連便溺都不能自控。 除了rou體上的痛苦,還有心靈的巨大落差,和對未來的迷茫和絕望,拉扯著他的神經。 桑洱搖頭,凝視著他:“我不會覺得你難看的,我就是想知道你過得怎么樣?!?/br> 她都這樣說了,江折容還哪拒絕得了。 “剛離開江家的那段時間,過得是有點不好。不過,我與兄長相依為命,倒也能苦中作樂?!苯廴菔站o手臂,圈住她的腰,回憶起了過去:“特別難受的時候,我就會想著你,桑桑?!?/br> 桑洱喃喃反問:“想我?” “嗯?!?/br> 江折容養了一個春天,才可以下地走動,恢復行動上的敏捷。 在那個漫長而黑暗的冬日,他每天生不如死地躺在床上,最常做的事,就是望著窗外發呆,想著當初的小妖怪。想著在沙丘城一別后,她現在是不是正和她的魔修朋友在一起,又或者,她是不是正捧著一把瓜子,沐浴著陽光,快活地走在某條街上。她有沒有碰到抓她進籠子的壞人,這次,可還有人撿起她的籠子,給她解圍。 想著想著,就覺得心上籠罩的烏云都散開了,痛楚也麻木了點。 在他前十八年的人生里,每天只知練劍學符、修煉靈力。那只叫桑桑的小妖怪,是他循規蹈矩的人生里的一個意外。 最絕望的日子里,回憶和她一起度過的鮮活畫面,就覺得有一束陽光照進了黑暗中。。所以才無法割舍,也無法平靜地看著她奔向兄長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