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炮灰替身的我死后 第164節
“那是!”師逢燈插嘴道:“小耗子,你沒去過文樓吧?” 桑洱搖頭。 “那可是個繁華的好地方,四通八達,人多車多,好玩的東西更多,聽說前幾天,文樓最大的樂坊就來了十幾個能歌善舞的胡姬?!睅煼隉舴畔卤?,提議道:“要不,冬至我們三個一起過唄,我還挺熟悉那一帶的,可以帶著你們玩?!?/br> “真的嗎?”桑洱心動了:“那不如就……” 伶舟語氣冷淡:“不必?!?/br> 桑洱一聽,立刻就和他統一陣線,道:“那我也不去了,我要跟著主人?!?/br> 瞧見桑洱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他,伶舟的眼底浮出了一絲悅色。 “……”師逢燈屈辱道:“行吧,你們成雙對,老子自己過?!?/br> . 轉眼,就到了冬至當日。 天空難得放了晴,天空湛藍無云。 中午,他們一行人就抵達了文樓,約好的見面地點是一座客棧。 大街車水馬龍,人流如織??蜅M饷娴慕稚?,就有很多小攤販,其中有賣烤玉米、烤紅薯的小攤子,食物的香氣滲入寒風中,迎面飄來,十分誘人。 比起在房間里聽伶舟和那些魔修交易,桑洱更想在附近逛一逛。 走到攤子前,桑洱買了一個熱騰騰的紅薯,忍著燙意,小心撕下了皮,咬了一口。軟糯糯、香甜甜的滋味在舌上化開,手心也被烘熱了。 桑洱一邊吃,一邊順著人潮往前走,忽然看到前方擁擠不已。原來那里有一座寺廟,香客們在朱紅大門出出入入。石階下,還有很多賣香燭的小攤子。 聽了周圍的議論,桑洱才知道,這寺廟以“求姻緣很靈”著稱。連外面賣香燭的攤子,也在兜售姻緣符之類的東西。 一個小孩兒正在幫大人看攤子,懷里抱著一個木盒,里面放了許多紅繩編織的東西??匆娚6?,他就顛顛地迎了上來,一張嘴就是一套流利的詞:“jiejie,買點桃花結吧,只要三個銅板,和你的心上人一人一個,系在手腕上,今生今世,情意綿綿呀!” 看出了桑洱不想買,這小孩兒又換了一套說法,仰起他那張rou乎乎的小臉,賣著可憐:“jiejie,你就買一對吧,我要是賣不出去,今晚肯定要被叔叔嬸嬸罵了,連飯也吃不飽的!” 桑洱:“……” 小朋友,你哪里像是吃不飽飯的樣子? 這時,桑洱忽然瞥見,不遠處的人群里,出現了幾個修士模樣的人。為免引起他們的注意,桑洱最后還是掏出了三個銅板,打發了這纏人的小孩,揣著桃花結走了。 遇到了修士,桑洱也不敢再往前走了,沿著原路,回到了客棧后院。 被街上的風吹過,手里的紅薯溫度剛好,不燙嘴了,桑洱坐在臺階上,吃了起來。 這時,她的后方傳來一個含笑的聲音:“那是桃花結嗎?” 桑洱回過頭,就看到了師逢燈站在她后面。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口袋上,原來,她剛才匆忙塞進去的桃花結漏出了一角。 桑洱將它塞進了口袋深處,疑惑道:“你怎么出來了?” “里頭熏香味兒太悶了,反正我也只是搭個線,交易和我沒關系?!睅煼隉袈柫寺柤?,坐在她旁邊,八卦兮兮道:“小耗子,你有喜歡的人了?” 桑洱一本正經地說:“人能有喜歡的人,妖怪為什么不能有?” “誰???看我能不能給你出謀劃策,這方面我還挺在行的?!?/br> 桑洱慢吞吞道:“不告訴你?!?/br> 不管師逢燈怎么好奇,桑洱就是不說,連對方的特征也不肯描述。 這小耗子的口風還挺緊。師逢燈遺憾地嘆了一聲,只好聊起了別的話題:“快要過年了,你明年有什么愿望不?” “愿望?”桑洱想了想:“我想生個孩子?!?/br> 妖怪說話都是很直接的。不過,師逢燈本來也是魔修,倒不覺得她的話驚世駭俗,還調侃道:“你喜歡的人還不一定答應和你在一起呢,這么快就想飛躍到生孩子那一步了嗎?” 顯然,他看到桑洱買的桃花結,已經把她視作一只為情所困的妖怪了。 桑洱沒反駁,將包著紅薯的紙往下折了折,垂下眼,嘟囔:“反正我早晚都會生孩子的,不管是和誰生,總會找到一個人愿意和我生的?!?/br> 周圍忽然安靜了下來。 下一秒,師逢燈驚訝的聲音響起:“伶舟,這么快就談好了嗎?” 桑洱一怔,立刻轉頭,才發現伶舟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廊下。那雙黑沉沉的眼,仿佛醞釀著一場令她心驚的風暴。 …… 交易已經完成,鮫人被伶舟扔進了乾坤袋里。 天色轉至暮色沉沉之時,大街上的燈盞逐漸亮了起來,如星碎落入凡塵。 師逢燈和那幾個魔修都已經走了。 桑洱跟在伶舟的身后,有點懊惱自己說多了話。 在原文里,到了這個階段,小妖怪的原主因為伶舟一直不肯和她生孩子,已經有點兒灰心喪氣了,也模糊地萌生了另尋目標的想法。桑洱剛才表達的意思是符合原主的心境的,所以沒有被系統判定為角色ooc。 更何況,伶舟本來就對她沒有男女之情。她和誰生小孩,他應該都不會在意,也沒興趣打聽才對。 但是,從步出客棧開始,桑洱就生出了一種莫名的直覺——她不應該讓伶舟聽見的。 不該讓他聽見這種類似于她想跳槽的話的。 前面,伶舟面容陰沉,從方才開始,就一語不發。 從兩年前起,后方那只叫桑桑的小妖怪,就纏著他,賴著他,一心想和他生小孩。但現在,她的意思,似乎是只要能和她生小孩,對方是誰都無所謂了。 她不再非他不可了。 為什么她這點微妙的態度轉變,會讓他感到這么不快,胸口仿佛被一團煩躁而莫名的火氣堵住了? 這其實不應該的。 她只是他的仆從。她自己也這么說的。 若非如此,他甚至不會多看這樣眇乎小哉的小妖怪一眼。 她的眼中倒映著誰,心里裝著誰,又想和誰成親、生孩子……統統都和他無關,不是嗎? 為什么……就是無法不去在意? 今天是冬至,城中有燈會。 街上的人越來越多,桑洱被推擠得微微踉蹌了一下,發現伶舟離她越來越遠了。 這也許是他們一起度過的最后一個節日了。比起就這樣不明不白地結束,她還是希望留下一些好的回憶。 不如試著轉移一下伶舟的注意力吧。 桑洱在乾坤袋里摸了摸,摸到了那個小暖爐,就追了上去:“主人,這是我給你準備的過年禮物,你要不要看看?” 伶舟停住了腳步,硬邦邦道:“過年?現在才冬至?!?/br> 桑洱自然不能說自己可能過年時已經跟著江折夜跑了,聲音軟和地說:“我知道呀,其實我很早就在準備這份禮物了?,F在的天氣這么冷,還下雪,正是用暖手爐的時候。反正都做好了,就沒必要等到過年的時候了,早點讓你用上,不是更好嗎?” 聽到她說自己很早就在準備禮物,伶舟別開頭,語氣卻沒有一開始那么僵硬了:“我又不怕冷?!?/br> “誰都會怕冷的?!鄙6闷鹆肆嬷鄣氖?,將小暖爐塞到了他的手心,再拿起他另一只手,包裹住了它,認真地說:“即使你很強,也要好好照顧自己。怕冷又不是弱點,和你很強一點都不沖突?!?/br> “你這織的是什么?” “什么?你看不出來這是什么嗎?這是我啊?!鄙6悬c郁悶,抬起手指,一處一處地指給伶舟看:“你看,這兩個黑點是我的眼睛,這是耳朵,這是尾巴。還有這兩個小球球,是用我的護心毛做的?!?/br> 伶舟:“……” “因為是送給你的,我本來還想織一個你的原形,可惜沒有黑色的毛線了,我就做了一個我自己?!鄙6龘芰藫苣穷w小毛球,突發奇想:“主人,你覺不覺得,你這樣拿著它,特別像兩年多前,你把原形的我捏在手上的時候?” 頓了一下,桑洱不忘強調:“當然了,我那時候還是比它好看很多的?!?/br> 提及當年的事,伶舟的嘴角終于翹了一下,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嗤笑。 那時候的他并沒有想過,這只小妖怪能經住一次次的危險與風浪,在他身邊待到如今。 在各種方面,她都超出了他的意料。 “主人,雖然它不是很精致,但里面我是改造過的,你看?!鄙6龘芰藫苌戏降纳w子,說:“和大街上的炭火爐不同,它用靈石就能催動了?!?/br> 到底是藏了訣別之意的禮物。最后一次,桑洱想盡善盡美,還是花了一點心思的。 桑洱摸了摸口袋,塞了一小碎塊的靈石入爐。果然,火很快就燒了起來。 平時,桑洱兩只手都可以貼在小暖爐上取暖。伶舟的手太大了,小暖爐一下子就被襯得十分袖珍。 他捧著暖爐。桑洱捧著他的手,因為手比他的小太多,包不住,只能覆著。她叮囑道:“主人,你也用力壓緊一點,看看有毛線衣隔著的時候,它會不會燙手?!?/br> “嗯?!?/br> 暖爐頂部的蓮花孔散發著金紅色的光芒。桑洱低頭,專注地望著它,鼻頭微微泛紅,睫毛被映成了溫柔的淡金色,半覆著小挑眼。 不一會兒,暖熱之意開始從爐中透出。桑洱高興地說:“主人,你感覺到了嗎?手是不是很暖和?” 沒等來回應,桑洱抬起頭,才發現伶舟看的根本不是這個小暖爐。 他在靜靜地看著她。 與這道目光對視了一會兒,不知為何,桑洱的心頭竟泛起了一點異樣而陌生的心慌。指節一蜷,手就縮了回來。 恰好這時,靈石小碎塊恰好燒到了盡頭,爐火也慢慢熄了。 桑洱連忙說:“它熄了,我們先收起來吧?!?/br> 這小暖爐和伶舟平日所用器具的風格一比,顯得格格不入。伶舟捏了捏那小毛球,還是將它收入了乾坤袋里。 氣氛終于松動了,桑洱打鐵趁熱,道:“主人,那我們要不要逛一下文樓?今天可是冬至,來都來了,逛一下嘛?!?/br> 伶舟望了她一眼,終于點了頭。 “那我們走吧?!鄙6鹗?,本想拉伶舟的手腕,可猶豫了一下,還是落在了他的衣袖上:“走這邊?!?/br> 夜幕升起,城中火樹銀花,燈海銀瀾。樂坊中,有妖嬈的胡姬在彈撥琵琶。路上有雜耍藝人,也有賣燈籠、煙火棒的小攤子……桑洱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拉著伶舟到處跑。 直至過了子時,他們才回到了行止山。 山上的宮殿,安靜得仿佛與人間是兩個世界。就像往常一樣,桑洱站在鏡前,為伶舟解了發飾,才自行去洗漱。 等她回來時,就發現伶舟已經睡著了,燈卻沒熄滅。 在幽昏旖旎的燭燈下,他像是一尊白玉所造、俊美年輕的魔尊。 桑洱彎腰,輕聲問:“主人,你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