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文白月光重生后 第36節
下首這暗衛,在失去那些暗衛的消息后,曾經隱隱猜測那些人并沒有死去,只是被先帝調去執行特殊任務,而這一任務,余下的暗衛們并不知道。 直到得到祁湮安排的暗衛在贛江碼頭提前動手的消息后,他方才明白過來。 那批暗衛應當就在祁隕手下,甚至在贛江碼頭時,定然便有暗衛在他身邊隨侍左右。守在贛江碼頭的暗衛一定是在暗衛營中見過祁隕身邊的暗衛,暗衛營中所學的手段彼此都清楚的很,一見到祁隕身邊的暗衛,留守在贛江碼頭的人便明白,計劃敗露了,于是不得已提前動手。 這暗衛猜的確實不錯。 他的話剛一出口,祁湮的神色便由怒陡然轉寒。 “此言怎講?”祁湮問道。 暗衛如實將自己的猜測一一道出,隨著他的話語一句一句落下,祁湮的臉色也一寸一寸冰寒。 他臉色陰沉許久,久到下首的暗衛以為自己定要命喪與此時,方才開口說話。 “傳旨,首輔宋亭昉偽造遺詔勾結叛賊意欲謀逆,現下獄于皇宮暗獄,一月內尋不到叛賊蹤跡,賜死?!逼钿卧捖?,猛一闔眼,壓下心頭復雜的情緒。 所謂叛賊自然是指的祁隕。 祁湮本不想殺宋亭昉,走到今日,卻不得不殺了。 一個月內,祁隕若是出現,那他死,宋首輔活。 若是不出現,祁湮便要祁隕看著他舊日孺慕的恩師是如何因他之故,在他們開戰之前,以鮮血性命祭旗的。 * 村落茅草屋內,祁隕炙熱心跳透過冷雨浸濕的衣衫落在衛韞玉后背。 衛韞玉低眸望著祁隕緊抱著自己的雙臂,瞧著他臂膀上干涸的血跡,心底輕嘆。 祁隕的話音在她耳畔復又響起:“阿玉,抱歉,還是將你牽扯了進來?!?/br> 他一直盼著他的阿玉,平安快活,不必見血腥不必見殺戮,只同尋常閨中女子一般,生活安逸無憂。卻總不能如愿。 “祁隕,我是厭倦了殺戮,可我沒有那么脆弱?!毙l韞玉聲音清冷。 祁隕當然知道衛韞玉不是脆弱,他清楚的知道,衛國公世子爺擅于騎射百步穿楊,從不是閨中嬌弱女子,可即便再是知道衛韞玉并不脆弱,她在他心中,卻仍是易碎琉璃。 這并非是因為她脆弱與否,而是因為在祁隕心中,她是他需要珍而重之的琉璃。 只是因為珍重,所以難免心中憂慮她破碎。 “我知道,我只是怕?!逼铍E如此同衛韞玉道。 他知道她并不脆弱,可他還是會怕。心中珍愛,如何能不怕她遇險啊。 衛韞玉心頭似有股水流潺潺而過,她未再開口回話,眉眼間卻生出些許不同。 大概沒有人不喜歡被人珍而重之妥帖安放的吧,便是衛韞玉也不能免俗。 祁隕一直緊抱著衛韞玉,衛韞玉知曉祁隕身上有傷,唯恐硬著掙開他會扯到他舊傷,只得由著他抱著。 茅草屋內外破敗不堪,兩人身上皆是一身血污。 他們在荒寂破敗的村落相擁,心底都有劫后余生的慶幸,和對眼前人的珍重。 遠處隱隱傳來馬蹄聲,祁隕先一步反應過來,緊攥著衛韞玉的手,抬步行到茅屋邊角,避在隱蔽角落里。 “噓,有馬蹄聲?!彼嵝研l韞玉道。 話音剛落,茅草屋外面便響起馬匹嘶鳴聲。 “陳將軍,這邊有腳印,瞧著是往茅屋里走了?!币粋€男子聲音響起。 下一瞬,被喚作陳將軍的那人回話道:“進去找一找?!?/br> 祁隕當即聽出這聲音。 “是陳闕?!彼l韞玉低語道。 話音剛落,陳闕的人推門而入。 衛韞玉抬眼望去,見果真是陳闕,忙喊道:“這兒,陳將軍,我和殿下在這里?!?/br> 陳闕聞聲望去,只見破敗的茅草屋里,一男一女執手并立,容貌風姿之盛使得這暗淡破敗的茅屋都要生輝許多。 他從前便覺得,如衛世子那般明艷的人,就該立在自家殿下身旁,珠玉當配皓月,而不是祁湮那偽君子。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殿下、衛世子……”陳闕遙遙喚道。 “帶郎中了沒?殿下身上傷的重,需得盡快醫治,昨夜我用了殿下身上帶的玉肌膏匆忙給殿下上了藥,止住了血,可殿下臉色瞧著還是十分蒼白”衛韞玉開口道。 陳闕知曉祁隕傷重,尋他時,身邊便一直帶著軍醫。聽了衛韞玉此言后,當即示意郎中上前給祁隕看傷。 郎中細細查看了祁隕的傷,確認傷口都已止住血后,瞧著這深可見骨的血洞,神色嚴肅。 “殿下臉色蒼白,許是因血虧的緣故,只是這肩胛骨處的箭傷,深可見骨,應是箭矢刺穿血rou肩骨,傷到了骨頭,怕是難以痊愈,唯今之計,只有靜養。好在這傷在左臂,尋常生活應無大礙,只是日后便是痊愈,這左臂,也比不得從前了。握劍是定然不能的?!崩芍袑⑵铍E傷情一一言明。 茅屋內眾人神色各異。 祁隕神色平淡,并未因左臂的傷有什么異樣。 倒是衛韞玉和陳闕,一個神色愧疚,一個眸光沉黯。 祁隕的傷,是替衛韞玉擋下了一箭,若是這一箭射在她身上,只怕她便要命喪在贛江水岸了。祁隕因為救她,幾乎是廢了一只左臂,衛韞玉如何能不愧疚。 而陳闕眸光沉黯,則是因為他明白對于習武之人而言,一只手臂是何等重要。 郎中給祁隕的傷口換藥包扎,茅屋內安靜至極,只有紗布的沙沙聲。 半晌后,祁隕先開口破了這安靜。 “愁眉苦臉做什么樣子,我是傷了骨頭,不是斷了一臂?!彼⒉幌胱屗麄優樽约簯n心,也不認為,這只左臂的傷,會讓他如何,至多不過是一臂罷了,沒有什么舍不下的,況且這一臂護住衛韞玉性命,祁隕只覺世間再沒有比這更為劃算的交易了。 衛韞玉和陳闕皆低眸未語,祁隕抬眼看向陳闕,問道:“陳闕,我傷重失蹤后,你是如何處理的?” 陳闕聞言微愣,抿唇低首,恭敬回道:“稟殿下,您失蹤后,祁湮的人仍在搜尋,屬下無法確認他們在沿岸水路布了多少人馬,唯恐那些人先屬下一步找到您會對您不利,便放出消息說您回到了金陵,借此混淆他們視線?!?/br> 說到這里,陳闕話音微頓,眸光微有忐忑暗暗看向祁隕。 他記得祁隕并不愿意以長江天險自立,有些擔心,自己舉起反旗之事,為惹來祁隕生怒。 祁隕察覺他神色有異,凝眉道:“接著說,然后呢?” 陳闕一咬牙,坦白道:“屬下將您手握先帝遺詔的消息傳了出去,告知天下,東南之地奉先帝遺詔尊殿下為主,舉旗反了長安的新帝?!?/br> 話音落下,祁隕神色微凝。 昨夜他生死不知,陳闕匆忙之下如此行事確實能攪亂祁湮的人的視線,或許也正因如此,今日一早,是陳闕帶人先一步找到了他。 可在金陵舉旗而反,確實也難免不妥。 只是這步棋已經走了,此刻天下皆知,祁隕也不能悔棋,只得試著下這一局。 他抿唇思量,片刻后啟唇道:“安排人去西北大漠,接神醫到金陵,務必挑選最為精銳的人手將神醫帶回,切忌避開長安的探子,不能讓人知道你們去往西北的目的,可以傳消息出去,讓祁湮的人以為,此去西北是為了勸降我昔日舊部歸順?!?/br> 遺詔還在神醫手中,祁隕自然要將他從西北接到金陵。 沒有遺詔,長安的祁湮登基便是理所應當,祁隕只能被打成亂臣賊子。 可不到萬不得已,祁隕卻并不想用先帝留下的那道遺詔。 先帝在遺詔中親筆寫下,來日若太子登基后行同室cao戈之舉,便令九皇子即位??蛇z詔中,除了傳位之語外,還留了另一句話,先帝以血書寫到,若是新帝即位,不可傷及太子性命。 作為父皇,先帝明知此舉矛盾重重,卻還是想要保住兩個兒子的性命。 只是他大概到死都沒有想到,他的兩個兒子,在他離世之后,成了死仇,彼此不死不休。 “好,屬下這就安排人去西北?!标愱I恭聲應下。 祁隕低眸思量片刻后,又開口道:“另外派一批人暗中入京,探查宋首輔下落,想法子救宋首輔出來?!?/br> 原本祁隕心底始終覺得祁湮不會真的殺宋首輔,可眼下他不能確定了。 先帝既留了那份遺詔,那么作為他最為親信的臣子,宋首輔一定是知道這遺詔的。祁湮會將宋首輔囚禁,大抵也是因著這遺詔。他想問出遺詔的下落,宋首輔一日不說,便一日不得自由??梢蛑z詔還未出現,宋首輔大概率也沒有性命之憂。 只是眼下,陳闕既已放出消息遺詔在自己手里,那么對于祁湮來說,一個無用的宋首輔,能讓他念及多少舊日恩師情份呢? 怕是想不起十之一二吧。 陳闕接著應下,神色稍顯猶豫,又開口問道:“殿下,我們可要揮師北上?” 此言一出,祁隕眉眼驟然冷下。 他低眸看向陳闕,聲音帶著冷意道:“陳闕,江南揮師北上,東南門戶便失,到時只會便宜倭寇?!?/br> 話音微頓,又接著道:“傳信給陳瑛,讓他不要回京了,直接回金陵。待我們回轉金陵后,我會寫一封親筆信,讓他帶去豫州,聯絡寧安公主?!?/br> 東南不能動,西北更不能動,東南一動,門戶打開,無疑是給了倭寇可乘之機。 而西北如今,更不能動,自祁隕交了兵權至今,五年有余,前頭主將頻繁,若非祁隕留下的底子在,只怕突厥早就南下牧馬了。至祁湮登基,主將定了而今這位,才算是穩住西北。 祁隕無心動西北,也不能動,而祁湮提拔的那位將領,本就是西北軍中出身,確實能抵御突厥。 祁隕對那人還算稍有了解,清楚他便是忠心于祁湮,也絕干不出領兵歸京勤王,置西北于不顧之事。 邊疆既不能動,唯有中原之地,可以一試。 寧安公主是先帝嫡姐,居于洛陽,封地便是豫州。先帝的父皇有無數的庶子,卻只得了中宮一位嫡女,他極為疼愛這位唯一的嫡女,將中原豫州給女兒作封地。國朝從無公主封地的先例,更何況是中原豫州,陪都洛陽。洛陽是長安的屏障,中原更是國朝龍興之地。這位公主的地位,可見一斑。 寧安不僅得了封地,還得了兵權。若不是她是女兒身,也無心于江山,只怕這帝位,輪不到先帝坐。 當年先帝初登大位,受崔氏重壓,后來也是得這位胞姐相助,才除了崔太后父親那老賊。 * 金陵將軍府,戎裝的兵士在前院來來往往。 安靜的后院里,住著養傷的祁隕和衛韞玉。 因著時局特殊,出于護衛祁隕和衛韞玉安全的考慮,陳闕安排兩人住在了金陵戒備最嚴的將軍府。 自他們回到金陵,已經有十日了。 這段時日以來,祁隕便是養傷,也幾無空閑,自陳闕舉旗反了之后,江北陸陸續續陳兵不少。 對面布兵越來越多,陳闕來往后院同祁隕稟報軍情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今日難得陽光正好,衛韞玉聽郎中講說多曬曬陽光,對骨頭愈合有好處,因此這幾日每遇晴天,都要拉他出來曬日頭。 陳闕今日來的后院,剛一入門,便瞧見陽光下,相對而座的衛韞玉和祁隕。 衛韞玉聽見院門口的腳步聲,當即抬眼望去。 “咦?!彼@訝出聲,今日來的不僅有陳闕,在陳闕身后還跟著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