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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更加擔憂她男人不愿意,畢竟誰不在乎香火。 沈喬也不再提這個, 兩個人說著老朋友們的事情。 很多人在她下鄉以后都失去聯系, 但對沒有離開滬市的陳欣來說每個人都是了如指掌。 她講得是眉飛色舞, 忽然說:“汪游你記得吧?” 沈喬眼睛不停轉著,半晌說:“有點印象?!?/br> 陳欣提醒道:“以前咱們班的,他爸原來不是去農場了嗎,剛復職沒多久?!?/br> 多年前的輪廓漸漸清晰,沈喬道:“想起來了,他爸是大學教授對嗎?” 陳欣點點頭接著說:“他跟著他爸在農場,在當地也是結婚生孩子的,高考一恢復他就考上了,全家都搬回來。他媳婦一個字不認得,現在在供電所上班?!?/br> 那可是多少擠破頭都去不了的好單位啊。 沈喬感慨道:“沒有拋棄糟糠,挺好的?!?/br> 陳欣要說的哪里是這個,神秘道:“你下鄉第一年,他爸還沒遭殃,來跟我打聽過你?!?/br> 這事她一直瞞著,要不是這么多年過去都不敢提。 沈喬波瀾不驚道:“哦,他好像是喜歡我?!?/br> 意氣風發的少年人總是不遮掩,可這樣的不知道有多少,她未必個個都記得。 陳欣嘖嘖兩聲說:“漂亮就是好?!?/br> 很多事情上,不可避免有優勢。 沈喬推她一下說:“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 她這張臉也沒少惹麻煩。 陳欣心想也是,覺得平凡是一種幸運。 她就想著這么把日子過下去,尤其是有兩個孩子之后。 兩個人說著話,到晚飯時分才分開。 陳欣抱歉道:“本來該招待你的,不過孩子沒我不肯吃飯?!?/br> 沈喬沒放在心上,不過說:“你愛人哄不住嗎?” 陳欣擺手說:“他哪行啊?!?/br> 男人都這樣,帶孩子能指望上什么。 沈喬也就不再說什么。 她沿著大路走,就看到鄭重站在招待所門口。 她大步過去說:“你不是跟梁子出門了?” 鄭重道:“剛回來?!?/br> 想去接人,也不知道該去哪兒。 沈喬道:“沒事的,這兒我倍熟?!?/br> 冬日里天黑得早,滬市舍得開燈,四處照得亮堂堂。 但鄭重還是很cao心,握著她的手說:“不冷?!?/br> 沈喬穿著四件衣服,圍巾遮得只露出一雙眼睛。 她道:“我剛剛看見一家羊rou湯店,咱們去吃吧?!?/br> 兩個人說著話就走,到店里點完菜坐下來。 左顧右盼等著上菜呢,有人遲疑喊道:“沈喬?” 土生土長的地方,會遇見熟人也不意外,沈喬回過頭看,眼神里全是陌生,好在是剛剛才提過的人,她很快反應過來說:“汪游?” 汪游心想她居然還認得自己,說不出是什么感覺,心情一下有些復雜,不過說:“好巧,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沈喬寒暄道:“上個禮拜?!?/br> 又看向他旁邊說:“你孩子都這么大了?!?/br> 汪游側過頭看,媳婦那種在大隊養成的膽怯又出現,她對外界總是這樣害怕,當年卻能勇敢地保護他。 他熟練地介紹后又聊幾句才說:“那我們先走了,有機會再聚?!?/br> 鄭重罕見地先應下來說:“一定?!?/br> 在社交上向來是沈喬包辦一切,她不由得狐疑地看過去。 鄭重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源于雄性之間的競爭卻讓他一眼就從汪游的眼神里看出點什么。 他道:“你放多少辣椒?” 羊rou湯里頭當然是多多益善,沈喬放一大勺,卻不肯輕易放過他,上下打量著人。 鄭重簡直是坐立難安,屁股下有針扎似的,吃得更加沉默。 看上去怪怪的,沈喬向來能敏銳感知他的情緒,還是追問道:“怎么了?” 鄭重小心翼翼打聽道:“你們以前很熟嗎?” 沈喬道:“他好像是我后桌?!?/br> 重遇故人,回憶更加清晰起來,她說:“成績很好,為人也很和善,是班里的小頭頭,性格很活潑的,要不是后來他爸出事,現在估計還是那樣?!?/br> 經歷過苦難的人不一樣,生活在每個人身上留下痕跡。 她多少可惜道:“看得出來,他這些年也不容易?!?/br> 鄭重悶悶哦一聲,不知道該作何回答,只道:“但他還是能考上震旦?!?/br> 那可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學校。 沈喬點點頭說:“可不是,挺厲害的?!?/br> 不過話鋒一轉說:“但我覺得你能考上大學更厲害?!?/br> 一瞬間,鄭重覺得自己所有的小心思在他面前都是無所遁形。 他咳嗽一聲,背不自覺挺起來說:“也沒有?!?/br> 沈喬戳著他的臉說:“那我接著夸別人了?” 小樣,跟她打什么馬虎眼。 鄭重只能討饒道:“還是夸我吧?!?/br> 沈喬咯吱笑,被辣椒嗆了一大口。 她猛灌茶水,只覺得溫熱讓全身都燒起來。 鄭重輕輕拍著她的背說:“小心點?!?/br> 沈喬眼淚都咳出來,擺擺手表示沒事,兩個人吃過飯迎著風到江濱散步。 夜里還是有汽船鳴笛,碼頭人流如織,小攤販們兜售著商品,烤紅薯的味道香飄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