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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嫁妝這件事,是老兩口一直想補給女兒的,已經提過很多次,然而沈喬都沒要,她心知拿人手短的道理,這會也是說:“你們留著養老吧?!?/br> 劉愛紅心里有數,別看他們對兒子掏心掏肺,也知道將來還是得指望姑娘多,因此道:“我們不要錢,就要人?!?/br> 又說:“你還是想辦法調到滬市吧,怎么著也比浦化好?!?/br> 對他們土生土長的滬市人來說,過了江都算窮鄉僻壤,更別提外省,那在他們眼里就是不毛之地。 沈喬其實挺喜歡浦化的,蹙眉說:“您以為我有多大本事,想調就調?” 這又得說回當年填報志愿的事情了,劉愛紅提起這個總是不滿。 她絮絮叨叨抱怨著,也就得虧這車上沒有浦化人。 母女倆的關系已經有所緩和,但沈喬知道和小時候那種全然依賴是不一樣的。 她有隔閡,自然聽什么都不高興,心里燥得很。 鄭重一言不發地跟著,騰出手在她頭上碰碰。 那是一種安撫,沈喬接收到回頭看他,到家門口的招待所說:“我們上去收拾一下?!?/br> 年年都是住招待所,前臺都已經認得人,這一片街坊四鄰就沒有互相不認識的。 沈喬他們上樓放下東西,換好衣服,洗漱后下樓。 劉愛紅已經是跟前臺嘮得熱火朝天,見人來才停下來說:“回頭家里坐啊?!?/br> 三個人往家屬院走,一路跟人打招呼。 哪怕是去年見過,鄭重也還是不認得人,只能跟著叫,看上去多少有些笨拙。 平心而論,劉愛紅是不太滿意這個女婿的,尤其覺得這個性格太死。 只是他們這代人的腦子里絕不會有“離婚”兩個字,因此她是捏著鼻子接受。 但勉強就意味著更多的抱怨。 母女倆在廚房的時候,劉愛紅就道:“你看你姐夫,那叫一個熱情大方?!?/br> 沈喬知道她說的是堂姐夫,不屑道:“打我姐的時候也有勁?!?/br> 就這種男人,一百個也比不上鄭重。 不過劉愛紅不覺得是大事,哪家女人沒挨過打呢。 她道:“你姐脾氣也沖?!?/br> 感情被打的還有錯,沈喬突然問道:“要是我被打,你會叫我離婚嗎?” 倒霉孩子,大過年的說什么離不離的,也不嫌不吉利。 劉愛紅道:“日子好好過,能有啥大事?!?/br> 是啊,什么都不是大事。 沈喬臉色冷下來,越發覺得沒辦法溝通。 她有時候覺得父母對自己仍舊疼愛,有時候又覺得他們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死活。 那是一種她全然沒辦法理解的矛盾,只能撇嘴往外走。 鄭重正在客廳帶孩子玩,臉上難得總是掛著笑。 小朋友們的認生也在姑父的糖果和舉高高中淪陷,扒拉著大腿不肯放。 沈喬的郁結稍散,道:“只能吃一顆啊,當心牙壞了?!?/br> 這位一年見一次面的姑姑沒什么威懾力,只有父母在的時候才有。 很快就是下班的時間,一大家子在客廳吃飯。 八仙桌位置不夠,沈梁自覺站著吃,時不時跟jiejie姐夫搭話。 沈喬調侃他道:“要結婚的人了,還這么不穩重?” 沈梁嘿嘿笑,看上去還是有幾分孩子氣。 他撓著頭說:“明天我讓梅子到家里吃飯?!?/br> 沈喬倒是挺好奇這位弟妹的,又有些說不出的感慨,畢竟兩個哥哥結婚的時候她都在大隊,少了一份參與感。 她點點頭,又問著各項事宜的準備。 新郎要做的事情本來就沒多少,向來由長輩們支配,跟提線木偶似的,結完估計都說不出個五四三來。 沈梁差不多就是這種情況,聳聳肩說:“應該都好了吧?!?/br> 沈喬知道多數情況是這樣的,心里卻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她不禁想到,弟弟這樣真的可以成家嗎?真的適合為人丈夫甚至父親嗎?這是她從前沒有考慮過的事情。 鄭重看她有些失神,目光忍不住詢問。 夫妻倆一言一行自有默契,沈喬含笑搖搖頭笑,兩個人離開的時候才跟他解釋。 鄭重壓根沒想過這些,心里甚至是羨慕別人有父母來cao心。 這會想想說:“梁子不太成熟?!?/br> 家里最小的孩子,沒有像哥哥jiejie們吃過插隊的苦,算是趕上好時候,別看已經是二十二的人,真正需要自己面對的事情壓根沒多少。 沈喬道:“算了,也不關我事?!?/br> 骨rou至親是一回事,可不是什么都該她說的,在心理上她覺得父母和哥哥們才是一大家子,自己被排除在外。 或許這就是人家說的潑出去的水,她聳聳肩說:“想得太多未必是好事?!?/br> 兩個人說著話進房間,鄭重憋了一路的話才敢說,掏出個信封說:“大哥給我的?!?/br> 沈喬拆開看,是像灰燼的東西。 她仔細辨別后說:“這是符紙?” 鄭重點頭說:“讓我沖水喝?!?/br> 沈喬想也知道是她媽搞出來的花樣,忍不住說:“有完沒完?!?/br> 又惡狠狠道:“催我生,我偏不生!” 鄭重倒覺得還好,看她是真來氣的樣子,趕緊哄著說:“嗯嗯,不生?!?/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