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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說:“等他識字了,有什么事只管給我們寄信?!?/br> 大忙肯定是幫不上,力所能及的范圍內還是要照顧的。 劉巧妹倒是應下來,知道以后肯定有需要他們夫妻的地方,畢竟人活在世上怎么可能沒有意外。 因此她覺得更要好好維護這段關系,不管是出于感激還是其它的,說道:“我們也沒什么值錢的可以給你們,就這幾個包子帶著路上吃吧?!?/br> 糧食就已經是最珍貴的東西,沈喬見推不掉,只得收下來,心里卻惦記著回學校以后給她寄點什么。 劉巧妹也在想著她要走的事情,感慨道:“下回回來就得過年了吧?” 這可有點說不好。 雖然住在學校有種種不方便,但可見的回大隊麻煩也不少。 沈喬沒有正面回應,只道:“到時候再看看吧?!?/br> 劉巧妹聽這話音,也覺得自己說錯話,尋思自己要是鄭重的話,估計恨不得離大隊十萬八千里遠。 她道:“其實跑來跑去的也折騰?!?/br> 話題轉得怪生硬的,沈喬心想這也是個不擅長交際的,怎么能生出黑尾這樣的兒子呢,真是怪哉。 她順著講些別的,等人走跟鄭重說:“黑尾不像她媽?!?/br> 確實不像,鄭重帶出三分憂傷說:“像他爸?!?/br> 說起黑尾爸,那就是鄭重以前唯一的朋友。 沈喬懊惱地想著自己不該提的,抿著嘴有些不安。 其實已經是好多年的事了,時間卻是很大程度能讓人忘記一切, 鄭重只是感慨于自己終于要離開大隊,說:“我答應過他,幫他好好照顧家里?!?/br> 那是少年人之間的承諾,他這么些年一直沒敢忘。 沈喬當然愿意在能做到的程度上成全他的義氣,趕緊說:“我會請大隊長幫忙的,以后我們也多寄點東西回來?!?/br> 鄭重在隊里也就這件事最放不下心,覺得這樣的安排就很好,說:“謝謝?!?/br> 說謝謝也太見外了吧,沈喬抱臂說:“我生氣啦?!?/br> 鄭重自覺食言,趕緊哄她說:“是我說錯話了?!?/br> 這種時候,看著又挺能言善辯的。 沈喬好笑道:“知道就好?!?/br> 又拍拍自己坐的位置旁邊,說:“再看一看這個家吧?!?/br> 等下就要去火車站,下次回來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 鄭重讓她靠在自己肩上,兩個人一起看著房梁。 于他而言,這很長一段時間是他的避風港,他此時看著只覺得往事歷歷在目,指著說:“我搬進來的時候,這、這、這、這都會漏水?!?/br> 按他這個指法,不就是四處都在漏水嗎? 沈喬心疼道:“那怎么住人?” 住是能住的,運氣好沒趕上雨季。 白天上工晚上修修補補,到底能遮風避雨。 鄭重無意贅述自己的太多不幸,語氣也平淡得像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他既不怕吃苦,也很能吃苦,或者說他們這代人幾乎都是這樣。 他道:“可以的?!?/br> 又感慨道:“我只是沒想到你也會住進來?!?/br> 從那天起,他就不再是孤身一個人。 這棟房子終于是真正意義上的“家”。 沈喬好笑道:“講得跟你不歡迎我來的一樣?!?/br> 說話也是需要技巧,鄭重也是得虧娶的是她,換一個媳婦只怕都能一天被罵被八次。 鄭重就是整天覺得自己說錯話,索性閉口不言。 這會氣氛正好,沈喬也不對提,夫妻倆各有思量的發呆,眼看時間差不多站起來說:“走吧?!?/br> 該打過招呼的人都提前說過了,也不用再額外跟誰告別。 鄭重扛上行李,把門鎖好這才往大路上走。 到公社還得再搭車到縣城,車上擠得東西只能捆在車廂上。 沈喬最擔心的是錢,這回他們可真的是帶上全副身家,和往常一樣都是狡兔好幾窟,分成好幾份的隨身藏著。 可是數目太大,實在叫人惴惴不安。 鄭重何嘗不是,夫妻倆簡直是看誰都像賊,上火車之后還是很警惕。 他們這回是提前想辦法買到了硬臥,比硬座舒服不是一點半點。 而且坐硬臥的人少,需要有一定的級別才能開出介紹信,因此位置也很富余,一個包間本來有六個床位,除他們倆外只有個小青年,也不知道是從哪上車的,抱著本書看,有人上車他也只是稍微抬下頭而已。 沈喬也沒有對著陌生人太熱情的習慣,只把行李都放進床底下后,這才坐下來喘口氣。 上一回坐火車還是送她上學,這回變成來兩個人一起,感覺上多少有些新鮮。 鄭重把挎包放在大腿上說:“要不要吃東西?” 沈喬剛剛下大巴,才從暈車里緩過來,蹙著眉說:“我想睡一會?!?/br> 想睡就睡吧,鄭重坐在床沿,余光里能看見她的睡顏,想想也從包里拿出報紙看。 正是剛剛上車之前買的,日期還很新。 對坐的小青年看完自己手里的正無聊,索性就著他半舉著的手看報紙的背面。 還別說,兩個人各看各的正合適。 鄭重其實早就注意到,不過這都是小事,他也沒在意,甚至會瞅著他的神色翻頁。 小青年也不是沒眼力見的,主動打招呼說:“大哥你們去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