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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重三兩口扒拉完,不忘問說:“還累不累?” 沈喬羞于聽這個,在他手上用力擰一下說:“不許問?!?/br> 這個樣子看起來還是挺有活力的,鄭重放心道:“下午再睡會?!?/br> 沈喬搖搖頭說:“不用?!?/br> 又說:“我要去打棉被?!?/br> 兩個人現在蓋著的是結婚新買的,不過還缺一床鋪在下面的厚被子。 她早早想好要把舊棉被拿去再打一遍,不過得等季節到才有人干這活,眼下就是適合的好時候。 鄭重道:“我回頭拿去吧?!?/br> 這天氣也不算是特別冷,不用著急。 沈喬瞪他說:“我跟麗云她們一起去?!?/br> 鄭重登時不敢反駁,點頭說:“那你小心點?!?/br> 其實一床棉被壓根不是很重,起碼沈喬是這么覺得。 她團吧團吧塞進籮筐里,背起來覺得一點都不費勁。 李麗云已經在路口等著她,見人來說:“可以出發了?!?/br> 這一趟不僅有她們倆,還有張翠婷,三人雖然都是老交情,不過分出親疏來。 張翠婷尋思才有幾天沒見過沈喬,怎么覺得有點變化,說:“你好像胖了一點?!?/br> 胖是福氣,誰家要是能有個胖娃娃更是大家都羨慕的事情。 沈喬不自覺掐著自己的臉,想想說:“好像有?!?/br> 李麗云跟她往來頻繁,反倒沒什么感覺,這會上下看著說:“還真有?!?/br> 尤其是一張小臉,堪稱是容光煥發,氣色好不少。 沈喬覺得跟吃藥也有關系,起碼她最近的胃口好不少。 不過她沒說太多細節,只道:“不上工的時候都會好很多?!?/br> 這倒是真的,農閑嘛,于大家而言都有一種忐忑的輕松。 畢竟不用干活是真的好,可坐著不掙工分又叫人隱隱不安。 李麗云長舒口氣說:“每年也就這幾天松快日子?!?/br> 從下鄉以來就是這樣,大家漸漸也習慣了。 沈喬是來得最久的,知道大家每到這個時候就開始想家,畢竟眼看著就是過年,而回家探親的名額又有限,不是人人都有機會的。 像她這樣勞動上沒有出彩的地方的人,年初那會還是大隊長看在她這么多年沒回過家給破的例。 不過今年倒是方便很多,只要能開到介紹信她就能夫妻倆一起回滬市過年。 可惜她心知自己到門口說不定都會被趕走,更何況還帶著一個鄭重,兩個人一起丟臉她可做不到。 這么想著,三個人其實很有默契避開“家”這個話題,對大多數知青們來說,這都是一個不太愿意提及的事情。 她們只說著些閑話,晃晃悠悠到隔壁大隊。 每個大隊的副業不一樣,洪山大隊每年就有人專門打棉被。 十里八鄉的人們都會來,送過來還得好幾天才能再來拿。 為了不混亂,每床被子上都會縫上塊布做標記。 到時候再憑著相同的布來領,領的時候給錢就行。 沈喬她們排著隊把自己的棉被交上去,這才說說笑笑各回各家。 才是下午四點,太陽已經不見蹤影,不過四周還是亮堂堂。 家里一切跟出門的時候沒兩樣,只有兩頭豬在“哼哼”地抗議著。 一年到頭跟寶貝似的養著,可不能在快出欄的時候掉膘。 沈喬給它們的食槽倒得滿滿的,有些心滿意足地拍著手。 不過她好像抬手就能聞見那股子臭味,趕緊皺著鼻子往外撤。 最近干這活少,人就是由奢入儉難,沈喬覺得臭味變得更加難以忍受起來,在院子里深吸好幾口氣才能緩過來。 和豬相比,雞鴨顯然干凈很多。 沈喬把爛菜葉子剁碎,加上一把米糠,給它們喂上后手指一點一點的,喃喃自語道:“先殺誰呢?” 內容聽上去多少有些恐怖,卻叫她不自覺咽口水,不過她跟這些雞鴨不太熟,也看不出誰下蛋比較少,只能聳聳肩說:“再給你們活幾天?!?/br> 聽上去她像是什么壞人,一天天的就惦記著打打殺殺。 等這些雜事做完,她才開始準備晚飯。 和午飯比起來,這一餐比較簡單。 沈喬敲三個蛋下去蒸,出鍋后淋上一點點自己調的醬汁,又做了個豆腐湯,最后炒個青菜。 兩菜一湯剛上桌,鄭重就從外面進來。 他渾身帶著柴火味,好像是被烤過的那顆紅薯。 沈喬鼻子動動,往還沒熄滅的灶膛里丟了兩個地瓜,尋思晚上讀完書可以吃。 她道:“洗手吃飯?!?/br> 鄭重還順手洗把臉,水珠從他的額頭滑落。 沈喬就著未干的水漬,在他臉頰上用力揉搓說:“沒洗干凈?!?/br> 鄭重任由她拇指在自己臉上動作著,有些不好意思地在后脖頸處撓一下。 他道:“不小心的?!?/br> 論起來,他已經是很愛衛生的人。 隊里很多人至今仍然沒有刷牙的習慣,洗頭洗澡也只是用水沖。 人家講“倉廩實而知禮節”,工業品在憑票的年代,對多數人來說實在是太奢侈。 沈喬手指微屈,在他鼻梁上劃一下說:“我上育紅班的時候,會被老師這樣罰?!?/br> 每天在教室門口都要檢查衛生后才能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