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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嬸家的大兒媳婦云花看到他說:“起得夠早的啊?!?/br> 鄭重知道規矩,先掏紅包說:“給你們添麻煩了?!?/br> 這個錢是應該給的,云花嫂也沒推,跟幾個妯娌就直奔廚房忙碌開來。 進去就都是自己人,她打開紅包咂舌道:“五毛呢?!?/br> 一般來幫忙都是看親戚情分,給個五分一毛的是正常,這已經算是罕見的大手筆。 她二弟妹倒是了然說:“畢竟咱們也不是一家子?!?/br> 說起來是都姓鄭,不過關系可差得遠著呢,不想欠人情的話給這么多也是情有可原。 云花嫂哪里不知道這個道理,嘆口氣說:“他不給咱們也都得來,就是沒想到紅娟嬸真沒來?!?/br> 她二弟妹嗤笑道:“連個自行車輪子都還沒送來,換我是她也不出門?!?/br> 說起這個,鄭俊峰最近已經是大隊里的笑柄,畢竟話說得那么大聲,連個影子都看不見,李紅娟那樣好面子的人,哪里好意思來。 云花嫂搖搖頭不接話,開始分配起任務。 家家都過得不富裕,喜事上是豐儉由人,鄭重跟大多數親戚們都不太往來,酒席也沒準備大辦,只有簡簡單單的五桌,飯菜上只要她們幾個婦女來cao辦就行。 鄭重這事交出去一點不虧心,瞅著手表等八點。 按照本地規矩,這個時間是迎親的好時候。 秒針一圈一圈轉,時間卻不怎么見流逝。 鄭重眼見得院子里的人多起來,一一打過招呼。 來的也沒別人,都是大隊長一家子人。 鄭重心中感激,見人就給發紅包,這種沒什么不好意思收的,連鄭沖吧都往兜里揣。 這種場合得有長輩主持,鄭沖吧盯著時間發話說:“出發了?!?/br> 跟著鄭重一起去迎接的也是他幾個兒子,這幾年不興吹吹打打,鞭炮還是能放的。 大隊就這么點地方,剛炸開來知青點那邊就能聽到聲。 歷來女知青嫁人,都是沖嬸幫著主持,她很有經驗道:“小沈,你快蓋蓋頭?!?/br> 沈喬依言蓋上,還下意識閉上眼,兩只手緊緊擰在一塊,有一種什么都看不到的慌亂,但是所有的聲音都變得更加清晰起來。 她能聽見鄭重在說話,聽見他的腳步聲,一點一點像是踩在她的心尖。 按照規矩,新娘子的腳是不落地的。 鄭重在她跟前半蹲下來說:“喬喬?!?/br> 沈喬垂著頭,只能看到些衣角,她伸出手去摸索男人的背在哪,被熟悉的手拉住。 來看熱鬧的人們開起玩笑說:“新郎官會疼人啊?!?/br> 沈喬聽著,都覺得自己的臉不知道是悶的還是羞的,但她還是靜靜往鄭重的背上靠。 鄭重一兩百斤的擔子都挑得動,更何況是她。 他腳步還是有力,連呼吸聲都沒什么變化。 兩個人一路上沒說話,別人可是有不少話要說。 結婚這種事情,于隊里人而言是談資。 大家都聽著沈喬的嫁妝看,討論著一臺縫紉機到底要多少錢。 好事者們自然想到鄭俊峰當眾承諾的自行車,含蓄一點地就交換著眼神。 有些人則是跟李紅娟不對付,恨不得拿著個大喇叭到她家門口喊。 李紅娟平常愛東家西家的瞎溜達,今天是閉門不出。 不止是她,一家子這會都坐在堂屋里,鞭炮聲跟炸在他們心間似的,實在是羞得很。 鄭講義平常是不管家里事,悶悶抽著煙說:“老二還沒消息嗎?” 李紅娟對著自家男人還是挺橫的,說:“催催催,你以為自行車是大白菜,說有就有啊?!?/br> 鄭講義也不高興,說:“那他就別往外放屁?!?/br> 要是百八十塊的還好說,家里家外榨干凈還有幾兩油,可是這么大一筆錢,他是想湊都湊不出來。 李紅娟在家氣焰高,兩個人當即吵起來。 聲音大得院墻外都能聽見,滿大隊的人是恨不得天天有這樣的熱鬧看。 然而這一切與沈喬無關,她正坐在新房的床沿上。 沖嬸嘴里念著吉祥話走流程,嘰里呱啦好一串才說:“鄭重,掀蓋頭吧?!?/br> 鄭重手慢慢伸出去,要是仔細看的話還能發現有點抖。 當然,誰也不比誰鎮定,沈喬還覺得自己的腳也在抖,眼前一亮都不敢抬頭看。 鄭重是站著,只看得到她的眼睫毛一顫一顫,晃悠得人心里都不平靜。 兩個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連句話都不說。 沖嬸看著好笑道:“別看了,晚上有的是時間?!?/br> 還能是什么時間?洞房花燭唄。 鄭重光想到這四個字,就覺得熱血沸騰,連白天是怎么過的都沒什么印象,只覺得一眨眼賓客都散去。 沈喬今天就是個合格的木頭樁子,專門笑就行,人走光肩膀就垮下來,說:“有點酸?!?/br> 鄭重伸出手想給她揉揉,半天也沒敢往上搭。 沈喬看他的手落在半空中,也沒想好要不要叫他。 這對剛辦完婚禮的小夫妻之間的氣氛,流動著一絲尷尬和不知所措。 沈喬一下子笑出聲,眉目之間有說不出的風情道:“傻子?!?/br> 鄭重被她看得發癢,在脖子上撓撓說:“餓不餓?” 中午的菜色不錯,沈喬還有兩個大雞腿吃,摸著肚子搖搖頭,說:“別傻站了,坐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