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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喬卻偏過頭看他說:“我相信你?!?/br> 雙目對視,一點安慰的成分都沒有,畢竟她是發自肺腑說這句話。 鄭重一生沒有見過這么好看的眼睛,堪比日月星辰。 他沒有拜過佛,卻找到大家對信仰追求的理由,一瞬間連說話都不會,怔怔重復道:“真的不是我?!?/br> 沈喬看著都覺得他有幾分可憐和委屈,說:“嗯,不是你?!?/br> 語氣篤定,表情嚴肅。 鄭明光覺得事態發展完全不按照自己的預期來,說:“沈喬,你就這么相信他的鬼話?” 男人嘛,騙人的時候什么說不出來。 沈喬真覺得他有點過分,甚至能察覺這種傷害是因為她引起的,帶著幾分愧疚道:“反正不信你的?!?/br> 這種抱歉不是沖著他的,而是鄭重。 鄭重好幾年里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失去微笑的能力,這會控制不住嘴角抽動,眼眶里一絲水光閃過,仔細看的話連嘴唇都在顫抖。 沈喬沒有錯過這一點異常,道:“鄭重,我是有事找你?!?/br> 識趣的人就會主動告辭,但鄭明光顯然沒有這么明事理。 他還待再說,卻見沈喬眼里明晃晃擺著“你怎么還不走”幾個字。 是個人,對愛慕之人這樣的嫌棄都很難接受。 鄭明光頗有些恨恨道:“你早晚會吃大虧的?!?/br> 他一走,沈喬想著調節下氣氛說:“才不吃虧?!?/br> 又側過頭看說:“鄭重,我們吃雞腿!” 想起這個就叫人咽口水,沈喬興奮道:“你是不是還沒吃飯?” 鄭重才在要回家的路上,說:“還沒?!?/br> 肯定是還沒的,沈喬小聲道:“王勇弄到一只野雞?!?/br> 現在一草一木都是公社的,山上的東西按理也是,不過大家都是悶聲發大財,悄悄下鍋。 知青點是大鍋飯,死雞不煮肯定是放不了多久的。 但大家也不能白占王勇的便宜,多少得給他一點補貼。 沈喬早上剛吃了鄭重的雞蛋,晚上又好吃的當然也惦記著他,這才趕快來叫人。 鄭重看她眼睛都發光,有心想就剛剛的事說幾句,但還是老樣子,話音都到喉嚨好像被什么堵住,一個字都吐不出來,臉上多少帶出點為難。 沈喬謹慎道:“你不吃雞rou嗎?” 不應該啊,誰還能挑rou吃。 鄭重迷茫道:“吃?!?/br> 那就好那就好。 沈喬興奮地搓手說:“還在鍋里,我等下給你端過去?!?/br> 這個天色,鄭重道:“我去拿?!?/br> 其實這個點已經算是有點暗,再過一會就要伸手不見五指了。 沈喬覺得也行,說:“那你帶個碗過來啊,再過半個小時差不多?!?/br> 半個小時大概會是多久呢? 大隊人看時間都靠猜,這會太陽下山也沒有判斷的方法,鄭重已經在心里開始數數,尋思數到一萬估計差不多。 好在沈喬比他更有洞察力,把自己的手表摘下來說:“你看這個,長針到十一的時候?!?/br> 這種貴重東西,碰一下都怕壞,鄭重手有些躊躇。 沈喬自己也是輕拿輕放,這還是下鄉那年父母送的,心里甚至打過哪天過不下去就賣掉的主意,這會催促道:“你快拿好,我要松手了?!?/br> 鄭重一驚,趕快接住,入手卻不是金屬的冰涼,還帶著一點眼前人的溫度。 沈喬才算心滿意足,雙手拍拍說:“那你快回去做飯吧?!?/br> 她可以留出一個雞腿給他,留他吃飯是一點都不合適。 鄭重微微搖頭說:“送你回去?!?/br> 他答應過的,就一定會做到。 沈喬抿嘴笑說:“嗯,你送我?!?/br> 笑容晃人眼,鄭重快速眨兩下眼,想說句話又卡住,最后只能邁開腳步。 沈喬跟著他的步伐,心想那么長的腿走這么小步還是怪委屈的,有點人高馬大裝在小箱子里的意思,看著就挺有意思的。 她唇邊一直掛著點笑容,一切都叫人心生愉悅,踢一腳路邊的碎石頭,看著它咕嚕咕嚕滾到草叢里。 有點孩子氣啊。 鄭重是這么想的,雖然以他的塊頭來說,看沈喬本來就跟個小孩子似的。 沈喬就是覺得有趣,畢竟上工太累,跟勞動無關的事情都挺有意思的,有一種放松的感覺,生存的事在這種時刻可以放在一邊。 只是這樣一想,從前的壓力像都是父母在替她承擔。 她這段時間閑下來的時候都在思考,很多情緒交雜在一起,理順之后才發現,讓她嫁人這件事像是家里會做的必然選擇。 他們仍然疼愛她,不過在其中排出先后順序,只是她從前沒有看清楚。 她依賴人家太多,勢必就要犧牲部分自我,畢竟甘蔗沒有兩頭甜,但這不妨礙她仍舊很失望,因為她一直把家人的感情當做無私的。 她渴望那種全心全意的愛,為沒有得到和一直以來的幻想而難過。 世界上真的存在那種感情嗎?有人把你無條件放在第一位。 沈喬現在深深地感到懷疑,甚至不抱任何期待,她莫名其妙嘆口氣。 鄭重看向她,目露征詢。 沈喬沒有打算解釋,于是隨意糊弄道:“沒事?!?/br> 語氣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