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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釘順利地打好,溫寒鎮定自若地縫合傷口,那醫生已經脫了手術衣下了臺,兀自靠墻站著,雙腿還在發抖,手心還是麻的。雖然剛才手術的過程看著粗暴蠻橫,但是他清楚,只有這樣才能確保鋼釘的牢固性,骨折斷段才能嚴絲合縫地長好。 他從醫這么多年,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雷厲風行、氣定神閑的醫生,如果不是經驗相當豐富,在這樣嚴苛的條件下絕對不能做到如此的鎮定自若,他是打心眼里佩服這位女醫生。 手術結束,溫寒脫了手術衣,把器械收拾好。等她收拾好后,鄒亦時也悠悠醒轉,麻藥的藥效還沒有徹底消退,所以他的眼神還有些渙散,開口說話聲音也含糊不清:“不愧是我的溫寒,手術做完,我輕松多了!” 溫寒像是一個長途跋涉的孤獨旅人終于見到了同伴,滿身的堅硬突然卸下,整個人變得虛脫,她渾身發軟地癱坐在地上,把帽子口罩胡亂地扔在一邊,雙手捧著臉,崩潰大哭。 他不知道她當時有多害怕,多不忍心,她可以給任何人做手術,無論是怎樣的血rou模糊她連眼睛都可以不眨??扇绻麚Q作是他鄒亦時,她卻無論如何都做不到泰然自若,他受了這么嚴重的傷,竟然堅持了十多個小時,那是怎樣的痛苦? 她每一刀下去都覺得像是割在自己rou上一般疼痛,唯有拼盡全力控制著自己,才堅持到了手術結束。 溫寒號啕大哭了很久才停下來,鄒亦時動彈不得,不能抱抱她,只能滿眼心疼地看著她,嘴里安慰著:“乖,別哭了,再哭我要心疼了!” 溫寒胡亂地抹著臉上的淚,抽噎地說道:“鄒亦時,你以后不要再受傷了,不要再讓我給你做手術了!” “好好好,我答應你,以后一定好好保護自己,絕對不受傷?!?/br> 鄒亦時輸了消炎藥安置好后,溫寒的情緒也穩定了許多,她把鄒亦時交給了護士照顧,自己趕去照看其他病人。 新抽調來的醫生原本就沒有主心骨,亂成一盤散沙,這會兒有了那跟臺的醫生把溫寒夸得神乎其神,眾人自發地聽命于溫寒,紛紛向她匯報目前的情況,并且詢問處理方法。 現在也不是矯情推辭的時候,溫寒不擺架子,也不忸怩作態,不卑不亢地接受了眾人的崇拜,跟隨他們一一查看了傷患的情況。 “這個孩子是傷到哪兒了?”溫寒指著病床上躺著的受傷的孩子,問一邊的責任醫生。 那醫生回答:“傷了腓骨?!?/br> “傷了腓骨?”溫寒眼底有絲質疑,抬手翻了翻孩子腿上固定的木板,冷聲道,“這種固定方法不可取,對于成年人來說,可以這么固定,因為成年人的骨骼生長速度較慢,所以會有一定的緩沖和調整期,但是孩子不一樣,孩子的長骨柔軟而彈性大,而且生長速度較快,這種方法很容易致畸?!?/br> 那醫生聽得一臉震驚,下意識地反問道:“那溫大夫,現在應該怎么處理?” “立刻重新進行手術?!睖睾^也不抬地回答。 “溫大夫,這不行??!這都已經固定好了,再手術那不是成了二次傷害了!” “如果不重新手術,那就是一輩子的傷害?!睖睾谅暬卮?,聲音堅定,不容置疑。 眾人見她成竹在胸、目光堅定,雖然面容姣好,看起來柔軟,身上卻有一股松竹般堅韌的氣質,讓人不得不信服,加上她專業技術確實過硬,當下也沒人敢反駁,大家一起動手,做好重新手術的準備。 那小孩被這陣勢嚇哭了,在手術床上拼命地掙扎,幾個人都按不住,他腿上有傷,大家也不敢下死勁去按,沒一會兒竟然把眾人都折騰得滿頭大汗。 溫寒準備好了器械,一回頭見孩子還在哭,她微微皺眉,看著幾個大老爺們手足無措的樣子,有點哭笑不得。 “來,小朋友,jiejie給你放動畫片?!睖睾丝谡?,點開手機,找了動畫片給孩子看。她長得漂亮,眼神又溫柔,聲音甜美悅耳,孩子的情緒漸漸被安撫。 “愣著干什么,拿著,我得麻醉?!睖睾咽謾C給了邊上的人,自己轉身去準備麻醉用物。 邊上的人看得大眼瞪小眼,心中都忍不住腹誹,這醫生變臉變得真快,剛才還冷冰冰的,這會兒又笑得如沐春風的,真是陰晴不定。 麻醉好孩子,溫寒穿好手術衣,戴好手套準備手術。她拆除孩子腿上固定的硬板,查看了一下傷口的縫合情況,拿指腹摸了摸縫合線,眼底泛起一絲慍怒:“誰做的手術?” 底下的人像是被老師點名批評的學生一樣,個個縮了脖子,面面相覷,誰也不吱聲,溫寒邊拆線邊指點:“這兒不能這么縫合,得逐層縫,要先縫合深筋膜,再縫合淺筋膜,最后是表皮和真皮,不逐層縫合的話以后組織就會變硬,對于骨骼的生長愈合極其不利?!?/br> 有一個膽大的很是不服氣,手上給溫寒遞器械,嘴上卻嘟囔著:“我就聽過剖腹產逐層關閉腹腔的,還沒聽說過骨科也得這樣?!?/br> 溫寒沒說話,重新固定鋼板,吩咐道:“找點石膏去,這個孩子必須用石膏固定?!庇腥伺苋フ沂?,溫寒這才得空對那不服氣的人解釋道,“腿上的組織確實沒有腹部分層明顯,但是未成年人又比成年人特殊,組織細胞分裂能力強,新陳代謝旺盛,如果不注意,也會導致肌rou僵硬。所以以防萬一,還是得逐層閉合?!?/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