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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穆安看著她毫不掩飾的關切與認真,無法,只好乖乖地坐好。 不一會兒,馬車便行至城樓之下。 城門被二十余名官兵從里緩緩打開,秦銜等人侯在兩邊,對著馬車行禮,朗聲道:“稟陛下,逆賊已盡數拿下,逆王亦已被臣等緝拿,押解在大牢中,聽候陛下發落。興慶宮各處守衛亦已由羽林衛接掌?!?/br> 元穆安盡力直起身,待護衛將車簾掀開,方沉聲道:“做得好。諸位今日只功勞,朕記在心中,待此案查明,一并賞罰?!?/br> 說罷,示意身邊的人將這些將士們安頓好,同時吩咐往翰林院傳話,讓翰林院的人擬旨,由高甫主持,審理謀反一案,由劉奉負責,安撫好京中百姓。 當眾交代完這些事,方算安撫住眾人的心。 車簾放下的那一瞬,秦銜見到車里的秋蕪雖然衣著有些破損凌亂,發髻也搖搖欲墜要散落下來,但人卻還好好的,這才松了口氣。 他正要帶著眾人退到路邊,目送圣駕離去,車中的元穆安卻再度開口。 “秦卿,隨朕一同入宮吧。晚些時候,朕還有幾句話想與卿說?!?/br> 秦銜一愣,不知怎的,直覺元穆安還要說的話與秋蕪有關,遂也不推辭,當即上馬,跟著隊伍一同往興慶宮的方向行去。 宮中,兩名奉御已接到消息,早早候在甘泉殿中,待元穆安一回來,便迅速上前,要替他診治。 元穆安不忘吩咐康成將秋蕪帶去隔壁的偏殿,讓其中一名奉御帶上幾名醫女一同過去替她診治。 秋蕪本想先等兩位奉御幫元穆安看過后,再去偏殿,但元穆安堅持。 甚至趁其他人不注意,悄悄湊到她耳邊,低聲道:“蕪兒,且給我個面子,好不好?我的腿骨還斷著,奉御診治時,我定痛楚難忍,形容狼狽,實在不想再讓你瞧見了……” 秋蕪詫異不已,原本的擔憂和關懷一下被沖散了,化作無奈的笑容,搖頭道:“原來郎君如此要面子,從前我竟不知?!?/br> 她說完,不再堅持,在一名宮女的攙扶下,朝隔壁的偏殿行去。 這一走動,便感覺背后一陣拉扯,有什么已然干涸的東西被揭開,再度變得溫熱潮濕起來,還帶著隱隱的疼痛。 她這才想起自己的后背與手肘也受了皮外傷。 待進了偏殿,兩名醫女上前替她將衣物小心地脫下,用沾了烈酒的巾帕將她背后和手肘處的傷口一點點清理干凈,再敷上奉御開的傷藥,接著,奉上安神滋補的湯藥。 一番診治下來,已過了半個時辰。 她換上康成送來的衣裙,見元穆安那兒還未好,便先出去見了秦銜。 受了傷,又受了驚,她本該渾身脫力,只想歇著,可這一日發生的事實在難以消化,她急需與哥哥傾訴一番。 然而,還未等秦銜入內,幾名太監便抬著肩輿出現在殿外寬闊的大道上。 肩輿上坐著的不是旁人,正是妝容端重,身披華服,宛若要參加國宴的謝太后。 第88章 步搖 ◎“姑母,不要!”◎ 肩輿在石階下緩緩落地, 謝太后挺直脊背端坐在座上,巋然不動,面無表情地平視著前方, 似乎在盡力維持身為太后的架子。 到底出身世家, 越是到這樣的時候,越是顯得一絲不茍。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些年, 她過得心意不順, 怨恨難消,時常在眾人面前露出蠻橫跋扈的一面, 此刻顯出力求端莊的樣子,反倒讓人覺得僵硬。 秋蕪站在門邊, 從高處看下去, 正巧對上謝太后的視線。 盡管知曉這一次的謀逆之案,就是謝太后在背后主導,但是眼下元穆安的圣旨還未下,太后仍是太后, 她都得壓著心中的怒氣與鄙夷,照身份尊卑行禮。 倒是謝太后,認出她的時候,原本空茫茫的眼眸滯了一下, 閃過一絲錯愕, 隨即變成了然的嘲諷。 肩輿之側, 還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素凈的衣飾, 不施粉黛的清麗面容, 正是許久未出現過的謝頤清。 與謝太后的強撐倨傲不同, 她面色慘淡,神情中有說不出的頹然,一雙古井一般的眼在掃過秋蕪時,毫無波瀾,連停留都沒有,便漠然移開,唯有看見秦銜的時候,眸中的水色閃了閃,仿佛有無數話想說。 可待瞥見身旁的謝太后,那一抹水色又迅速黯淡下去,像是夜色中的一捻香灰,不過一瞬的明亮,便湮滅在黑暗中。 在謝太后的示意下,謝頤清快步上前,沖守在門外的康成道:“勞煩公公通稟一聲,太后娘娘來探望陛下?!?/br> 康成看了看后面仍舊坐在肩輿上,一副盛氣凌人樣子的謝太后,面上閃過一絲猶豫。 附近其他值守的太監亦面面相覷。 先前,羽林衛的劉統領帶著侍衛入宮把守、清掃逆黨時,雖沒動謝太后,但清寧殿上下的太監、宮女卻都被換了個遍。 清寧殿的人上一次被這樣更換,還是謝太后要罰秋蕪的時候。 只是,那一次,元穆安尚留了一絲情面,換下的幾名女官在掖庭罰夠時日后,仍舊得回清寧殿當差,只是都被分在外殿做雜事罷了。 而這一次,這些宮人卻不再是充入掖庭,而是直接被羽林衛捉拿,送入大牢嚴加看管。 再加上這段日子,從前與謝太后并不親近的九殿下時常入宮請安,眾人不難猜測,此次謀逆一事,與謝太后脫不了干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