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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韻與她說了些元燁的近況,道他出宮后,雖脾氣越發古怪,卻忽然知曉要上進了,除了與之前一樣勤練騎射外,還跟著太傅參議政事,翰林院有好幾個學士都夸過他。 秋蕪留在東宮,不知為何,已許久未想起元燁,驟然得知他的消息,怔忡的同時,也稍感安慰。 如今元穆安的地位日益穩固,再不似剛逼宮的那段日子,容不得任何一個兄弟展露才能,此時正值用人之際,元燁若有參政之心,元穆安不見得容不下。 到底沒辜負了容才人的恩情。 正想著,她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守在殿外的海連與人說了兩句什么后,便滿臉喜色地進來,揚聲道:“恭喜娘子,翰林院下發了才擬好的旨意,殿下看重娘子,已封娘子為正三品良媛,如今奴婢該稱娘子一聲‘良媛’了!” 話音落下,其他小太監紛紛笑著向秋蕪道喜,就連熟悉她的竹韻也有些詫異地看了過來。 正三品良媛,是太子妻妾中,除太子妃外,品階最高的。按照本朝慣例,太子登基后,良媛便會被封妃位,高者可居四妃之首的貴妃位,僅次于皇后。 而依秋蕪罪人之女的身份,封一個昭訓已有逾越,如今驟然成了良媛,實在令人艷羨不已。 然而,面對滿屋子羨慕、恭喜的目光,秋蕪卻有些笑不出來。 原來這就是元穆安說過的要給她的東西,他果然以為她要的是更高的名分而已。 夜里,元穆安從前朝回到清暉殿時,便留心觀察秋蕪的神色。 他將手里的明黃卷軸遞到她手里。 這是一封圣旨,以皇帝口吻書寫的圣旨。 “蕪兒,你如今已我的良媛,是宮里正經的主子,東宮沒人越得過你去。日后待我踐祚,你便會是我的貴妃?!?/br> 他說著,握住她的手,帶著她一同撫過卷軸里的一列列字跡,最后落在末端的一片空白處,那是加蓋皇帝印璽的地方。 “到那一日,我會親自將印璽蓋在上面?!?/br> 第50章 慶功 ◎一聽她說要出宮,元穆安便下意識蹙眉?!?/br> 秋蕪低著頭, 視線掃過墨跡新鮮的“貴妃”二字,不由有些模糊。 她看得出來,這字跡是元穆安親手寫的, 難得他擬旨未讓翰林院的學士們代勞。 貴妃, 也的確是他這個太子對她這樣一個毫無家世可言,甚至還會被人詬病的罪人之女極大的破例了。 今日封良媛的消息已傳出去,恐怕已經引起朝臣們私下的猜測和議論了。 她說不清此刻自己到底是何種情緒, 若說全無觸動, 自然是假的,但除了有幾分感激外, 更多的卻是一種難以名狀的心酸。 他總是不明白,她祈求的只是他能付出幾分真心, 將她放在與自己同樣的位置對待。 就像她幼時記憶里的父親和母親一般, 不論身份地位如何,始終琴瑟和鳴,恩愛如一。 只是他一直無法理解。 他的喜愛,哪怕是對她好, 也總帶著一分施舍的意味。 她雖然只是個父母雙亡的宮女,平日做小伏低慣了,卻如她的名字一般,內里帶著韌勁, 怎么也不肯放下心里的那點執念。 元穆安緊挨著坐在她的身邊, 側目不眨一眼地端詳著她的表情, 似乎在等她的反應。 上次, 他要封她為昭訓時, 她想也沒想, 便斷然拒絕了。 那時他覺得名分不重要, 給了太高的,反而讓她成為外頭臣子們的眼中釘。 可后來他明白了,她終究是在宮里過日子的人,宮里的這些人與她日夜相對的,他們的話才是最容易影響她的。 至于外頭的大臣,他一力擋著便是了。 如此,他已給了她除正妻以外最好的一切,她應當不會再像上一次那樣不領情了吧? 想到這里,他甚至感到有些忐忑。 秋蕪對上他閃爍著光點的眼眸,竟覺得看出了幾分落寞,不由想起方才聽外面的宮女們說起皇后娘娘似乎來過東宮。 謝皇后那樣的性情,只怕母子間又是劍拔弩張。 她嘴唇蠕動,終是沒再說拒絕的話,而是低垂著眉眼,輕聲道:“殿下如此抬舉,奴婢受之有愧?!?/br> 只是“受之有愧”,卻不是受不起。 元穆安神情一怔,隨即露出掩不住的笑容:“無礙,都是我的意思,與你無干,你只管心安理得地受著便是?!?/br> 他說著,將手里的卷軸收起,當著她的面放進床榻邊的一只匣子里。 秋蕪笑了笑,看著他臉上少見的越發明朗的笑意,頓了頓方開口:“殿下,奴婢記得——” 話還未說完,就被他握住手:“你如今是東宮良媛,不是宮女了,不用再自稱奴婢?!?/br> 秋蕪抿了抿唇,頗有些不自在,卻沒有拂他的意,改口道:“妾記得,上次去探望七娘時,七娘說過,過一個月就能出獄,如今時候已到,不知是否要放她們母女二人離開了?” 她到這幾日才明白過來,原來七娘在荊州跟的那位郎君就是謝柘的侄兒謝莊彥,元穆安讓七娘留下,便是等著查謝氏一門時,用她的供詞再添幾條罪狀。 徐將軍當眾告發之事,多是公事,順藤摸瓜往下查,牽出來的也多是公事,而七娘的事,則多涉私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