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頁
元穆安滿是濃烈熱意的眼底閃過不悅,不禁捏住她的下顎,微微用力,想讓她轉過臉來面對自己。 秋蕪則固執地扭著臉不想讓他如愿。 兩人僵持著,元穆安只覺怒火又蹭地上來,加重手上的力氣,迫使她不得不轉過來。 就在兩人視線相交的那一瞬,她本就蒙著水光的眼里立時撲簌地落下兩行淚珠。 一晚上,她已是第二次掉淚了。 先前二人暗通款曲的那大半年里,除了第一次她痛得哭了片刻外,再也沒掉過淚珠子。 元穆安感到那兩行滾熱的淚化成了一盆冷水,從他的腦后一股腦澆下去,令方才帶著點旖旎的柔情蜜意頓時散得一干二凈,只剩下不滿的欲望,和心底若有似無的刺痛感。 “哭什么?!彼纱喑断滤囊氯?,拉著她一起踏進浴桶中,“難道是我逼你的?” 秋蕪猝不及防栽進浴桶中,被熱水從頭至腳包裹了片刻,手忙腳亂地撲騰兩下,總算浮出水面。 頭頂的發髻濕漉漉的,歪在一側,幾縷發絲落下來,貼在臉頰邊、頸窩處。 數不清的水珠將睫毛也沾得濕潤不已,順著肌膚接連不斷地滾落下來,遮蓋住原本的淚痕,只有眼眶還剩零星的紅。 元穆安心底刺痛難消,干脆眼不見為凈,伸手蓋住她的雙眼,冷著臉覆身上去。 一直到桶里的水有了一絲涼意,他才起身隨意披了件袍子,再拿了塊浴巾裹住狼狽不堪的她,抱著她回到東梢間。 康成備了湯藥,擱在案頭。 秋蕪一手捂著身上的浴巾,一手端起藥碗,仰頭一飲而盡,起身便想離開。 元穆安一聲不吭地將她拉回來,沉著臉將她身子擦干,又給她穿上一件單薄的裙衫,讓她臥在自己的床榻上,自己也跟著躺下。 秋蕪側身背對著元穆安,雙臂環抱在身前,微微蜷縮起身子,一點也不想面對身后的人。 元穆安則強硬地從背后箍住她的腰,讓她不得不與自己緊貼在一起,半點也分不開。 黑暗中,一陣窸窸窣窣的被衾摩擦聲后,只余寂靜。 兩人沒再說過一句話,就這么別扭而固執地過了整整一夜。 秋蕪幾乎徹夜未眠。 直到第二日清早,元穆安起身離開,她才疲憊地小睡片刻。 …… 毓芳殿中,元燁沒有去漱玉齋聽太傅講學,而是穿戴好,看著下人們將行囊打點好,預備挪去宮外的府邸。 昨日收了一整夜,東西都已收得七七八八,清早送出去幾箱,剩下的正一箱一箱往外抬。 他看了幾眼,也不過問,只是站在正殿里靜靜等著去東宮問消息的福慶。 又過去一日,也不知有沒有尋到線索。 不一會兒,東西也抬得差不多了,初杏和竹韻兩個上前來給元燁斟茶,勸他坐下等。 這時,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就見福慶匆匆奔回殿中,一副急著想說什么的樣子。 元燁才在榻上坐穩,見狀又霍地起身:“快說,是不是有消息了!” 福慶點了點頭,道了聲“是”,接著面露異色,猶豫了片刻,方道:“秋蕪姑姑——已然回來了……” “回來了?”元燁一愣,隨即面露喜色,“回來就好,可安然無恙?昨日太子哥哥說,不讓她再留在我身邊伺候,是否被調去別處了?” 趁現在他還未出宮,還能先去看一看她。 他雖對元穆安昨日那一番冷厲直接的言辭如鯁在喉,但若真將秋蕪找回來了,也是件好事。 他要親自去問問秋蕪,到底為什么要拋下他,自己逃走。 想到此處,他臉上的喜悅又淡了下來。 恰好眼角又瞥見福慶欲言又止的樣子,心中頓時警鈴大作:“怎不回話?到底如何了!” 福慶低著頭不敢看他,只小心道:“應當是安然無恙的。奴婢問了好幾個東宮的公公,還有御花園中灑掃的宮女們,說、說秋姑姑如今住在東宮……侍奉太子殿下……” 元燁的表情僵住,蹙眉道:“侍奉太子?我記得東宮原本并無在殿內伺候的宮女?!?/br> 福慶支支吾吾道:“的確沒有,御花園的宮女們說,昨日親眼見到姑姑穿著一身華服進的東宮,東宮的公公們則說,姑姑昨夜留在梢間,與、與太子殿下同寢……” 這話一出,頓時讓殿中所有宮女太監都驚住了。 他們即便年紀都小些,也大致明白“同寢”的意思。 誰也想不到,素來溫溫柔柔、待人和善的秋姑姑會忽然與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扯上關系。 想到九殿下平日對秋姑姑的依賴和緊張,他們不由緊張起來,連忙悄悄地后退兩步,盡量離元燁遠些,生怕他再次大發雷霆。 站在正殿中央的元燁感到眼前一陣暈眩,好半晌才聽明白福慶的意思。 “怎么會……”他瞪大雙眼,連連后退兩步,跌坐在榻上,搖頭道,“太子,和秋jiejie,他們兩個……” 福慶彎著腰不敢動彈,只能悄悄打量他的反應。 元燁在榻上深呼吸好幾下,始終無法相信聽到的話,不由看向福慶,厲聲道:“哪里來的風言風語,你就敢到我面前來胡說!看來秋jiejie平日待你們太好,讓你們有恃無恐!” “奴婢不敢!”福慶撲通一聲跪下,給他磕了兩個頭,顫聲辯解,“確、確實是他們親眼所見,奴婢起初也不敢相信,一連將昨日守在御花園的宮女們問了個遍,又問了海連公公,都是這么說的,這才敢回來稟報殿下,求殿下明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