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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秋蕪反復了三回,回回如此,她不得不無奈地嘆了口氣,就這樣將就著睡了過去。 因夜里睡得不好,她第二日難得沒有像平時一樣在卯時二刻之前便醒來,而是等到身邊的元穆安已經掀被起身,又聽見外面傳來康成叫起的聲音時,才悠悠轉醒。 外頭天還黑著,屋里點了兩盞燈,元穆安坐在床沿,接過康成遞過來的一杯溫茶,飲了兩口。 秋蕪視線從模糊恢復清明,連忙跟著起身,趿鞋披衣,顧不上收拾自己,便接過康成身邊架子上的衣袍,替元穆安更衣。 元穆安沒有說話,也沒有拒絕,只是低頭看著她被昏黃燭光照亮的臉龐。 這不是她第一次為他更衣,卻是第一次,在清早起床時看見她。 這時候的她,長發披散,面龐柔和,眼皮微微浮腫,帶著幾分才醒的困倦和慵懶,有一種讓人舒心安適的氣質。 他忍不住伸手捧住她的臉龐,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摸摸她略微浮腫的眼皮,柔聲問:“沒睡好?怎么眼睛腫了?” 秋蕪眨眨眼,沒有說實話:“有殿下在身邊,奴婢睡得很好。眼皮浮腫是常事,偶爾夜里多喝了兩口水,清晨起來便會腫一些,過一會兒就好了,多謝殿下關心?!?/br> “嗯?!痹掳搽y得聽她說到這樣的日常細節,一時有些不大適應,應一聲后,頓了頓,才又添了句,“往后注意些,睡前少飲水?!?/br> 秋蕪笑了笑,眉眼彎彎,點頭說“好”。 她不敢在這兒久留,因元穆安起床的時辰比元燁早兩刻,她才沒有立刻離開,此刻已服侍元穆安穿戴好了,她便也打算穿衣離開。 元穆安看著她的動作,微微皺眉:“急著回去做什么?難道還想去碰一鼻子灰?” 秋蕪此刻已穿戴好了,正小心地對著銅鏡整理發髻。鏡前放著一把上好的烏木梳,她卻不敢用,只用手指梳理,到底有些不平整。 “奴婢雖不往正殿去服侍九殿下了,可其他人卻要去。一會兒九殿下起身,他們來回走動時,奴婢還得回屋換身衣裳,到那時再回去就難了。還是這時回去最好,也不會給太子殿下惹麻煩?!?/br> 她身上還穿著昨晚的衣裳,得換一身才能不惹人注目。 元穆安聽出她最后刻意討好的那一句,冷哼一聲,道了句“麻煩”,伸手將那把烏木梳遞過去。 秋蕪動作一頓,接過木梳,輕輕道一聲“多謝殿下”后,便飛快地將發髻梳理整齊,沖他行禮,離開長寧殿。 元穆安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身影,好半晌沒有說話。一直到用完早膳,要帶著人往圍場上看挑選出來的將士們演武試藝前,才召了康成到跟前,吩咐道:“以后還是給她備兩身衣物吧?!?/br> 康成聽出來了,要給秋蕪常備衣物,這是想要她時常留宿的意思了。 …… 永安殿中,秋蕪回屋后,才換好身上的襦裙,便見時辰差不多,開門出屋,到正殿外看了看大家。 雖說不近身伺候,可作為掌事宮女,也不能因此偷懶,應當與往日一樣,兢兢業業在外面一同候著才好。 幾個小宮女看見她來,都松了一口氣,悄悄沖她笑了笑。 初杏站在最前面,本也繃著一根弦,余光看到秋蕪,也覺得放松了不少。 蘭薈昨日被攆出殿來,今日也仍舊不敢進去,便站到秋蕪的身后,與她說兩句悄悄話。 “姑姑您來啦!昨晚殿下一直氣不順呢,臨到就寢時,還摔了一只茶杯,今早似乎也還沒好呢,一句話也不說,只沉著臉?!?/br> 秋蕪從外頭朝殿中看了一眼,雖看不真切,卻的確能感覺到里頭壓抑的氣氛。 她在心底嘆了口氣,低聲問:“摔了杯子,可曾傷到什么人?” 蘭薈搖搖頭:“倒是沒有,初杏jiejie被潑濕了衣裳,幸好茶水是溫的,夜里換下來就好了?!?/br> “那就好。殿下這樣的脾氣,你們都是早就知道的,這一次時候久了些,也給咱們提個醒,在主子身邊服侍,得日日提著心眼才好。以后,在殿下面前說話,也要時刻掂量著分寸才好。你與竹韻也算兩個大宮女了,以后可要記得提點大家?!?/br> 蘭薈認真地點頭答應,又有些奇怪:“還有姑姑在呢,姑姑您時時提醒著我們呢?!?/br> 秋蕪笑了笑,搖頭道:“我雖會提醒,可你們總也要有學著獨當一面的時候才好?!?/br> 她一心要走,心中也已有了幾步謀劃,只是看著這些小丫頭,便會替她們的將來擔心。 她們多半還是跟在元燁的身邊服侍,元燁有時脾氣烈是一回事,但除了偶爾責罰斥罵外,到底比宮中其他的主子好些。 只怕她們因與元燁處了多年,仗著熟悉,又沒人在旁邊提醒著,恐怕偶爾說話做事會少了分寸。若將來元燁成婚,王妃是個重規矩的,只怕她們的日子不好過。 蘭薈不知她的顧慮,受教一般地認真點頭,在她眼里,秋姑姑對她們所有人都很好,說的話一定有道理。 不一會兒,屋里的元燁穿戴整齊,用完早膳,便在福慶的跟隨下跨出門朝外行去。 秋蕪與蘭薈等人候在外面,見狀連忙退到一旁,將中間的道讓出來。 元燁冷著臉抿著唇,大步從中間走過,從頭至尾目不斜視,仿佛沒看見秋蕪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