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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咬牙道:“這個笨蛋!” 他想都未想,直接跳入了水中。 楊小六傻傻地望著沈君逸跳入洪水的場景,一個浪花過來,將沈君逸完完全全地淹沒在水中。 他驚呆在原地,愣愣道:“又一個笨蛋……” 九月二日,益州主城被淹,數萬災民流離失所。 與此同時,洛水河堵塞嚴重,河水久久未傾瀉,漫過山坡,向念川襲來。因為念川城地勢偏高,除了主城外,四周一片狼藉。在城外的災民死傷無數。 宋曉學過游泳,曾經最自豪的事情就是能在水下憋氣很長時間,但這不代表她能在洪水里活下來。她不喜歡在水里的感覺,那種腳不能站在實地,身體飄飄浮浮,不能自主的感覺。甚至有種沉下去就再也浮不上來的感覺。 臟臭的泥水,時不時飄來的樹枝和木板狠狠地刮著她的臉,她的身子,甚至還有水草纏住她的腳腕。 身上有多少傷了?不記得了。 之前能在大浪下活下來已經是個奇跡了?,F在呢…… 她潛到水底,在零碎的馬車遺骸中,抱起了一袋米。 米自然是越多越好!她要盡她的所能,帶走更多的糧食! 突然,宋曉瞥到了壓在桌底的錢囊,連忙游了過去。 這樣茫茫的洪水中,她竟然在遺失的情況下……再次找回了她最喜歡的人送她的禮物…… 握著手里的錢囊,明明是冰冷的水中,宋曉卻并不是很冷,有股奇怪的溫暖從手心流出遍布了她的全身。 君逸還在宿城等她,她得趕快回去! 宋曉奮力向上游著,突然一個尖銳的樹枝劃傷她的腳腕,因為刺得太深,鮮血直流,她疼得呼痛了一聲。一口咸水灌入了她的口中,立即令她嗆得咳嗽,劇烈的咳嗽讓她渾身顫抖地縮在了一起,一連串水泡伴隨咳嗽從口中噴出。不咳還好,咳了又喝進了幾口水。 她慌忙地閉上嘴,憋住氣,將腳上的樹枝拔出,帶出一串血珠。 臟亂的水摩擦著傷口,疼得她咬緊著牙關。 一連串水泡不斷從宋曉口中呼出。她盡力使自己冷靜和放松,緊咬著嘴唇,強忍劇痛,手腳從亂動到慢慢和諧,不能沉下去,不能沉下去…… 然而,身體就像是被水吸引著般向下沉去。 她還不想死……她明明還很年輕……還有事情沒有完成… 宋曉的眼睛漸漸的迷糊了起來,長時間在水中睜眼,眼睛疼得讓她看不清前方,但她的手仍努力地向上伸著,只是漸漸地沒有了力氣,垂在身邊,四肢就如綁了鉛球般那樣沉重。 她的身子,漸漸向水底沉去,手中的米更是脫離了她的懷抱,被水流沖遠。 四肢僵麻。 她要死了嗎? 突然一雙溫暖的手緊緊地環繞著她的腰部,一股暖流從腰部擴散到全身。 耳側傳來迷迷糊糊的聲音,更多的是水波滑動地刷刷聲。 是誰救了她?是誰正帶著她整個人往上游去? 但現在水的反沖力再加帶上一個人游,對方明顯有些力不從心。 宋曉勉強睜開眼睛,入目處已經朦朦朧朧,看不清切。水汽朦朧了雙眼,只能明白自己的頭靠在那人被水濕潤的胸懷中,朦朧中看到那人略帶熟悉的絕美側臉。 是沈君逸! 這時,她的心渀佛不屬于她般,不規律地跳動著??吹剿谋砬?,僵硬地嘴角想要說話,然而卻扯出了一串水泡和喝入了不少泥水。 ——別管我,快走……你帶著我會一起沉下去的…… 宋曉臉色蒼白,睫毛半垂著。因為長時間在冷水里浸泡著,嘴唇凍得發紫。 她的腦子完全停擺,不明白為何沈君逸會在水里?他不是回宿城了嗎?還是說她是在做夢? ——宋曉,別睡,快醒醒! 沈君逸緊緊地抱著懷里的人,用手將內力傳輸過去溫暖她僵硬冰冷的身軀,用內力將他的話傳送過去,可是,宋曉聽不見,她的眼神朦朦朧朧的,透著死一般的寂靜。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輕顫著,心中的惶恐如毒蛇一般吞噬著他的內心。 同一個地方,同一個災情,不但奪走了他的親人,這次,連宋曉也要被它奪走了嗎…… 洪水呼嘯著,吵亂的水聲,她隱隱約約間似乎聽見沈君逸在說什么,可是,她聽不清楚。只知道,胸中憋得最后一口空氣隨著那聲焦急的“快走”盡數宣泄而出。 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再喝了一口洪水后,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宋曉閉上了眼,手緩緩地下垂著。原以為自己會被大水吞沒,沉入水底,誰知,手被人緊緊地握著。 她被人用力一拉,嘴被人堵上了。不是什么溫柔的吻,而是帶著慌張,害怕,小心翼翼卻意外強硬地吻住了宋曉的嘴唇,那樣笨拙地度著氣。 沈君逸閉著眼,手緊緊地扣著宋曉的腰,完全不讓她有一絲一毫的掙脫。 伴隨著度口而來的空氣,宋曉懵了,睜大著眼睛望著閉眼的沈君逸,僅存的理智在這一刻都煙消云散了。 沈君逸這是在主動親她?親她?親她? 她在臨死前竟然出現這么詭異的幻覺?雖然她每天都幻想著這一幕,可是…… “你要丟下我們所有人,一個人在這里莫名其妙的死掉嗎?”腦海中突然冒出他怒火的聲音,是這么清晰和直白。他唇上guntang的溫度,灼得她的心撲撲直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