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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害怕那些宮人會在我睡著后捉弄我,讓我惹阿舅和舅母生氣,所以,jiejie幫我支走那些宮人好不好?” 她說得模棱兩可的,只推脫到宮人身上。蘇望煙卻明白。溫柔一笑:“這有何難,你放心好了,有我在,她們不會對你怎么樣的?!?/br> 前帳隱隱傳來的說笑聲已散,明白命婦們已離去,兩個人心里都是一驚。 蘇望煙臉色微斂,湊近岑櫻耳畔,低聲道:“殿下的營帳在右邊,豎蒼龍旗的就是?!?/br> 語罷,也不顧岑櫻是何反應,起身走出,溫聲命一眾宮人退下:“縣主已經歇下了,你們在外面伺候吧?!?/br> 她并不是有多可憐她,她只是為家族的長遠所考慮,不愿皇后和太子殿下鬧得太僵罷了。 至于太子妃之位,他愿意給她,她便要,不愿意,她也不會強求。京兆蘇氏不該是系在女子裙帶上的士族,只憑姻親維系卻無才學相佐的外戚是長久不了的。 * 月黑風高,牧場上圍坐飲酒的眾人也漸有了睡意。三杯鹿血酒下肚,皇帝肺腑里的火也似燃至了腹下,眼瞳也不甚清明起來。 “都散了吧?!彼?,“卞樂,扶朕回去?!?/br> 于是眾人紛紛行跪禮送別皇帝。卞樂顫巍巍地上前將腳步已稍顯不穩的皇帝扶住,還不及問,皇帝以揚鞭指了指皇后營帳的方向:“去皇后處?!?/br> 皇后,應當已經備了大禮在等他了吧。 月儀就是這點好,溫柔小意,會揣摩他的心思,又不會做得太明顯令他臉上難看。 做舅舅的娶外甥女自古有之,他又是醉酒誤事,算不得什么…… 營地上,嬴衍看著父親的身影在月夜下深一腳淺一腳地遠去、似是飲得極醉,眉頭不由深深顰起。 方才的鹿血酒他只飲了一杯,便覺渾身血液似沸,涌起中莫名的躁動,一直到現在都未能平復,而圣人卻一連飲了三杯,今晚,真的能睡著嗎? 正出著神,耳側已然響起薛崇的聲音。他提著一只三耳罐隨意叉著腿席地而坐,火光中笑意晏晏:“醇酒還需婦人相佐,太子既飲了鹿血酒,今夜,可要下臣替您尋幾個美人相伴么?” 嬴衍收回視線,淡漠地別過他:“薛指揮使還是給自己留著吧?!?/br> 語罷,他拒絕了封衡的攙扶,腳步疾快地回到自己的那座大帳中。 帳中已然亮了燈火,內坊令梁喜正在帳門外張望,見他回來,急急忙忙地迎上來:“殿下……” “什么事?”他腳步極快,徑直掀簾而進,瞧清帳中立著的女子又微微一愕,停住了腳步:“怎么是你?!?/br> 那帳中立著的不是別人,卻是上月里被圣人賜給他來送《素女經》的宮人云香。 因是父親賜的人,他無法遣走,只留她在外殿做些灑掃的活,這次冬獵也沒帶她,不想她卻自己來了。 梁喜要稟報的事被生生扼斷在喉嚨里,也就只好噤聲。那女子羞答答地,在嬴衍跟前跪下:“奴,奴奉皇后殿下之命,來侍奉殿下?!?/br> 今年的冬天雖不十分寒冷,到底也是冷的,她卻只穿了一層薄薄的襦裙,玲瓏有致的曲線在薄如蟬翼的輕紗下若隱若現。 嬴衍的臉色霎時晦暗了下來。 “孤這里不用你服侍,你走吧?!?/br> 他丟下一句,啟身往里走。 大約是走了這一陣子的緣故,他四肢生熱,五臟肺腑里燒得厲害,本就有些口干舌燥,這一聲也就沙啞不已。 云香心內一陣砰砰直跳。她壯著膽子跟進去,上前替他更衣:“殿下……” 這一聲柔柔媚媚的,像秦樓楚館里咿呀婉轉的絲竹,撩人心弦。柔荑亦搭在了他心口上。嬴衍的臉色霎時漲紅不已。 外帳里,梁喜正猶豫著是否要在此時將青芝所報上報,便聽內帳突然響起一聲暴怒的“滾”字,旋即是云香的尖叫,唬得老太監忙跑過去,下一瞬,卻見云香捂著半邊摔得青紫的香肩梨花帶雨地出來,嚶泣著跑了出去。 梁喜當場愣在了原地。 他知道太子從前政事繁忙,所以一直沒有過女人,但云香畢竟是圣人所賜,兼又幾番敲打,料想他會收著了,不想還是如此。 何況他今夜這幅模樣,分明就是有事…… 嬴衍神色厭惡:“你去備冷水,把門口守著,別讓任何人進來?!?/br> 梁喜只好照做,才抬了水倒進帳中備著的浴桶中,營帳門口又傳來個少女的聲音:“請問、請問是太子的營帳么?讓我、讓我進去……” 是岑櫻的聲音。 嬴衍此時已經脫去了上衣,驚悸之下,連外裳也不及扣,三步并作兩步地奔了出來。 “你來做什么?”他又驚又氣,面上陰沉著,卻因酒力透出詭異的紅。 那少女果是岑櫻。 只見她云鬢微亂,頭上沾著幾許草葉,足上的鞋也丟了一只,滿臉的驚惶之色,似只走投無路又自投羅網的驚雀兒,眼中還空洞的倒映著燭火,害怕極了。 她呆呆地看著他,突然撲進他懷中將他抱住,單薄的脊背在他懷中顫如蝴蝶振翼。 她一輩子也沒有過這般驚心動魄的時候,從那營帳的天窗里爬出來,一路躲過沿途把守各個營帳的侍衛,做賊似的才逃到他這里。 這一路上她都在想,如果她被捉回去會怎么樣?她和皇后無冤無仇,她又為什么要害她?直至后來,過來的路上,聽到皇帝的笑語聲,才全然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