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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要繼續拍攝了。 她的眼里閃著興奮的光,藏在被子里的手捏成拳頭,已經生出了薄薄的汗珠。 演員的戰場是在攝像機下。 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 而她終于又走回到了其中。 一夜無眠。 劇組重回了正軌,一切都有條不紊的向前,段一媛在拍戲配合程度上遠超白雪,對于一些意見也能虛心接受,進展比預想中還要快上一些,導演看著不斷過關的片子,感動的熱淚盈眶。 還不僅如此。 那一晚過后,段一媛表現的就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對著楚青衣依舊一如既往的熱情,只是再也沒有主動上門撩撥,讓他算是松了口氣。 當然,楚青衣也用這個借口連續跑了半個月余藝的房間,后來還是王秋花擔心狗仔,親自陪他回去走了一遭,才讓這理由沒辦法延續下去。 已經在影視城耽擱了將近一個月,戲份終于全部走完,劇組所有人都瘦了一大圈。 但時間太緊,導演連一天假期都沒給,直接就要轉戰沙漠。 余藝的戲份排在了第一場。 時值正午,日頭毒辣,滾滾黃沙漫天,無數砂礫之中,唯有一道紅影,灼成漫天燎原之勢,一路燒到所有人的心底。 她紅紗裹面,走在沙漠之中,每一步都無比的艱難,風沙過大,莫說是張口,就是發出任何聲響,都會被風浪吞并。 但她沒有辦法。 她只能前行。 每一個影子都是希望,眼光閃動,卻依然沒有想要找的人。 淵亥...到底在哪? 瓊華拼盡了一切,為了找到他,她什么都可以不要。 即使嬌嫩的皮膚被黃沙打的粗糲,紅唇失了血色,逐漸裂開條條血口,她的眼里逐漸蒙上一層朦朧的黃影,但這一切,都比不上心口發出的哀鳴。 她不能沒有淵亥。 就是失去了他,也要確定他好好活著才行。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已經失去了行走的力氣,身體一點點被吞沒,在最后失去意識之前,瓊華觸到了一只冰冷的手。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 是淵亥。 不會錯的! 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她站起身,手指用力的扒著遮擋他的黃沙,指甲開裂,血rou模糊,鮮血一滴滴的落到他蒼白的臉上,失而復得,瓊華兩眼含淚,全身都有些發抖。 她抱著淵亥,一時竟有些茫然。 看守他的神體無數歲月,這竟是他們離的最近的一次。 他的身體冰冷,他的眼眸緊閉。 但瓊華的心卻有陣陣guntang。 她低下頭,將臉埋在他的懷中,終于再也忍耐不住,嚎啕大哭。 這一段戲,導演再不要求隱忍,他要余藝將之前積蓄的所有情緒都放在此時此刻爆發。 現在的瓊華,已經到了極限。 她懷抱著淵亥,同時也清楚的知道,一但他睜開眼,就再也不屬于自己。 但那又如何? 她要他活著。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份爆發力震懾住,他們出神的看著被圍在人群中央的余藝,她抱著楚青衣,哭聲如同悲鳴,竟穿過了黃沙桎梏,清楚的傳到所有人的耳中。 她哭的并不好看,面目猙獰,額角青筋跳動,卻極富感染力,有幾個女孩子已是入了戲,轉過頭,偷偷抹了幾把眼淚。 就在這一瞬間,他們都感受到了瓊華的絕望。 愛而不得,明明已知前方一片漆黑,卻依然沒有辦法回頭。 “卡!” 光頭導演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抹了一把臉,重重的咽了口唾沫,眼底也有些泛紅。 他第一次,覺得演員要求改劇本,可真是改對了。 不管是段一媛還是白雪,要是讓她們來,絕對沒有辦法演出這種效果。 導演的聲音都落下好一會兒,才有助理和場務沖上去,他們叫嚷的聲音漂浮在耳邊,余藝卻還是沒回過神來,她愣愣的抬起頭,對上楚青衣琥珀色的眼睛,彼此都是一愣。 不只是她,楚青衣被帶進戲里,此時一樣的未走出來。 他們都花了點時間,來確定對方不是瓊華和淵亥,而是余藝楚青衣。 抓著他衣襟的手指用了太大的力氣,還有些僵硬,廢了點力氣才松開,張玲玲連忙給她揉了揉,一臉心疼的問: “姐,沒事吧?” 余藝長出口氣,搖了搖頭。 她和楚青衣是同一類型的演員,比起技巧,更多是共情,把自己當成角色,來演繹著她們的人生。 但這樣的麻煩之處,就在于有時候會出不了戲。 越是情緒動蕩,就越難走出來。 氣溫鄰近四十度,她卻全身發冷,臉頰淚痕未干,楚青衣那頭也一樣的不好受。 他甚至沒敢去看余藝一眼。 導演對這條甚是滿意,知道情緒已經到達頂峰,再繼續下去,也不見得能更好,就點頭收了工。 接下來的戲份是瓊華將淵亥神體帶走,重新交給柳思夭,他們兩個狀態都不好,別說是繼續,就是恢復回自己的狀態,都得用上點時間。 好在,剩下的戲已經不在沙漠了。 余藝喝了口水,用力的揉了揉眼睛,終于可以轉頭去看楚青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