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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露濃的目光低垂, 思索片刻后,又抬頭問, “有后悔過嗎?” “你本應早就飛升上界, 位列仙班的?!?/br> 后悔嗎? 遇見的這些事, 認識的這些人。 祁知矣每每回顧自己的人生, 都會感慨,后來所謂一切隨心做出的決定,早在一開始就做有了隱晦的暗示。 王行之心懷天下,總是事事都放在心上,卻唯獨苛責自己。 他不愿愧對家族,也不愿放下秋露濃祁知矣。 所以,最后他最不珍視的自己,在傾軋之中粉身碎骨了。 簡行斐前半生平順安康,只想在建康做個無所事事的世子爺。 喜歡的姑娘不喜歡自己,便是他最大的苦惱了。 因此,當有人摧毀了他的幸福,他愿意賭上自己的整個人生去報仇。 而面對那一場美夢之中的唯一幸存者秋露濃,他又一貫的手足無措。 祁知矣少年時顛沛流離,被視之位螻蟻、包袱,不值一提。 他天真又倔強的認為,用權力和力量武裝好自己,便會被重視,被愛。 他未曾想到,這世間還有另一條路——即便你什么也不擁有,我們依然接納你。 因此,他在秋露濃和王行之面前潰不成軍,毫無抵抗力。 也因此,他在得到一切又失去一切后,以一種固執到極致的方式去復仇。 從一開始,他們的故事便已經注定了。 命運好似給予人選擇,又從未讓人跳脫一開始的既定命運。 心中百轉千回,祁知矣一時啞然,抬頭卻發現,少女正眨著眼望向自己。 雙眼亮晶晶的,瞳光溫暖。 愣了片刻,祁知矣搖搖頭,說。 “我只能告訴你,入魔這件事,我并不覺認為自己不幸?!?/br> “因為這也讓我發現了另一個自己,截然不同?!?/br> 祁知矣沒有再多說 秋露濃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道謝了幾句。 窗外微風四起,幾縷陽光掃在少女臉頰,襯得肌膚透亮白皙。 兩人坐的并不近,氣氛和煦。 秋露濃面前攤開一本最火的話本,視線偶爾從那上面擦過。 看得出來。 比起祁知矣,話本對她的吸引力也不弱。 祁知矣詭異的沉默了一小會。 他靜靜地看著秋露濃,目光介乎澄澈和溫柔之間。 一口鮮血,驟然吐在了素白的窗上。 青年的袖擺遮住半張面容,垂眸,神色懨懨,水墨畫般的面容滲出幾分憔悴。 “你怎么了?” 秋露濃站了起來,終于有些緊張起來。 “沒什么?!?/br> 祁知矣面色蒼白,更襯得人如白紙般脆弱。 他的目光透徹,半斂著眸子,視線觸碰到秋露濃時閃躲幾番。強裝淡定得讓人疼惜。 “你是不是......給我療傷的時候,自己受傷了?” 她終于反應過來。 祁知矣語氣很弱,眉目淡淡。 讓人想起“我見猶憐”這句話來。饒是秋露濃再怎么遲鈍,也意識到不對。 總算見到了秋露濃緊張的模樣。 祁知矣垂眸,和她又是在屋內推辭了一番。 “你可能有一段時間見不到我,我要去閉關,化解心魔了?!?/br> 祁知矣推門而出。 步伐還是那樣的緩慢輕柔,有幾分強撐的味道。 直到走出了謝家,祁知矣才重新恢復到原先的模樣,神采清冷如蓮,身姿如玉。 每一顰一顧都宛若謫仙。 與此同時。 祁知矣走后,謝爭春翻窗進來,神神秘秘。 “忘了和你說,在魔界我們還找到一個人?!?/br> 謝爭春靠近秋露濃,慎重道。 “蕭柳?!?/br> “他還活著?” 秋露濃猛地蹦了起來。 ... ... 這一年的夏天,益州附近的小村莊里,有人撿到了一個少年。 撿人的人,是個孤寡的老獵人,靠山吃飯,獨自住在深山旁的一個小屋里。 他早年失去了妻兒,本以為要孤寡老去。 沒想到撿到這樣一個年輕人,便想著,把他當自己的兒子養。 取了個名字,叫狗蛋。 被他撿來的狗蛋,是個分外俊美的少年。 因為俊美得超出這些鄉野之人的想象,一開始,他們甚至把狗蛋當做妖怪。 狗蛋失憶了,什么也不記得。 他性格有些古怪,沉默寡言,不愛笑,總是木著一張臉。 所幸人很聰明,村子里的人逐漸接納了他。 “八月二十號,村子里裁縫鋪子的老板娘,給狗蛋送雞腿......二十二號,村長女兒去偷看狗蛋,沒有交流......” 秋露濃捧著一疊厚厚的信紙,越看越無語。 “我讓你們去監視他,報告每天的舉動,就這?” “秋大人!狗蛋每天除了睡覺干活之外,這就是他和外界的全部交流了。 ” 傳訊符中,傳來那人委屈的聲音。 秋露濃坐在樹上,看了看,不遠處跟著老獵人打獵的蕭柳。 她也一陣無語。 謝爭春撿回來的蕭柳失憶了。 可她分辨不了,這個存活的魂魄究竟是蕭柳,還是十七。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秋露濃將蕭柳扔到這個村鎮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