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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什么人都往我這扔?” “她什么人都怕,我就在想,或許她不會怕你?!?/br> 王行之的笑容在不甚明亮的燭光中,透著玉一般的潤澤文雅。 他垂下眼簾,抬頭摸了摸女孩的頭頂,動作溫柔。 女孩正呆呆的看著眼前這兩人。 視線不斷從他們身上來回切換,觀察揣摩著。 方才秋露濃提起、“青樓”時,她就戒備的瞪著她,宛若全身的毛發都豎了起來。 可秋露濃的眼神透徹,沒有任何附加含義。 她宛若隨口一提。 王行之也只是隨口一答。 兩人都語氣平淡,好像在談論晚上吃什么之類的尋常小事。 甚至之后都沒再提過一句。 她愣住了。 王行之還和秋露濃在有一搭沒一搭著聊著天。 “可若是連你也害怕的話,那可怎么辦呢?” “我馬上就要回王家一趟,要離開她一陣子?!?/br> 這張平日總是一臉淡然的臉,在此刻也透著苦惱。 “雛鳥效應吧?!鼻锫稘庹f,“在她最痛苦時分,你是對她伸出手的第一個人,因此她現在只相信你?!?/br> ... 之后,秋露濃和天女幽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大部分時候,她對天女幽的印象,只是那個“黏在王行之身邊的小鬼?!?/br> 面容模糊。 可原來,自己曾那么早,就出現在她的視野中了嗎? 從天女幽一開始被王行之救出來起。 “難怪啊......”秋露濃喃喃道。 一下子,她全想起來了。 所以天女幽才會在見面的第一眼,就對她格外照顧。 就因為“秦瓏瓏”和秋露濃有幾分相似? 所以天女幽才會之后的一路上都對她關心有加。 就因為她們長相有幾分相似? 秋露濃很想告訴她,我見過你。 我想起你來了。 可緊接著,許多她從未注意過的細節接涌而至。 一個念頭讓秋露濃猛地手腕一顫,那張信紙飄然落下。 她都沒顧得上去撿。 “天女幽去找祁知矣了?!?/br> 秋露濃的全身都在顫抖。 巨大的恐懼在秋露濃心間膨脹著,馬上就要爆炸, 天女幽為什么會找祁知矣呢? 答案就在嘴邊了。 一切都如此直接明了。 可秋露濃打著哆嗦,不敢置信和痛苦讓她失敗了幾次,才打著寒噤將那個詞吐了出去。 “報仇?!?/br> 她找祁知矣報仇去了。 可明眼人都知道她這是在求死啊。 或者說,是要和祁知矣同歸于盡。 ... ... “我們只見過幾面吧?!?/br> “像您這樣事務繁忙的大人物,正道之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竟然還記得幾百年前的一個小女孩?!?/br> 天女幽譏笑著,滿目涼薄,“為什么呢?” “為什么?”祁知矣頓了下,才說,“因為我們一直覺得,我們是同一類人?!?/br> “你在開玩笑?” 天女幽笑出了聲來,眼神鄙夷之極。 祁知矣的背影被月色籠罩,一動未動。 他想起了什么。 “王行之是個心懷仁義之人,只要見到無辜遭受苦難的人,不論凡間婦孺,還是敵對宗門的修士,他都會盡力相助?!?/br> “我與他初識時,曾對他的舉動嗤之以鼻?!?/br> “世間蕓蕓眾生皆苦,他如此的多管閑事,也只有從未受過苦、貴不可言的世家公子,才做得出這種事?!?/br> “可是.......后來我發現他確實是這般的人?!?/br> 祁知矣幽幽的說,仿佛清醒的倀鬼在述說平生。 “他就是個認死理的人啊?!?/br> “在你之前,他救下過無數稚兒,通通交給下人找人領養了?!?/br> “你是唯一被留下的?!?/br> “你幼時格外靈動可愛,因此.......秋露濃格外喜歡你?!?/br> 他眼眸低垂,視線偶爾觸碰著一塵不染的地板,目光游離。 語氣淡淡的,停頓時眼眸閃爍。 他一貫是高高在上之人,這樣真摯的談及自己的故事,讓人有宛若在做夢的錯覺。 這是玄天宗最高的閣樓,孤寂清寒,一伸手仿佛能觸摸到云層。 窗外云霧繚繞,室內空曠的像一個四四方方的棺材 祁知矣和天女幽保持著距離,視線交錯,仿佛抵死敵對的刀槍劍戟。 兩人的影子落在窗邊。 “原來是因為這個嗎?因為這個才留下我的。 天女幽抬手,用手背撫過自己的面容。 她微微的笑,也不惱,宛若在談論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我還記得秋露濃,還有和王行之在一起的時候?!?/br> “那可真是太好了?!?/br> 祁知矣臉上也逐漸浮現笑容,空洞的眼眸閃爍細碎的光亮,如星辰晃動。 “還有人和我一起記得她?!?/br> “我從小便是在三六九教中長大,又怎么會不明白,識人辨物呢?” 天女幽看著祁知矣,“那時候,我最不親近的人就是你了?!?/br> “因為我最討厭你?!?/br> “我總是不明白,他們為何會和你這樣的人成為朋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