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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剛才簡行斐即便受傷了也要反抗。 秋露濃其實根本沒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怎么會有人這樣賭命? 簡行斐一時不知道說些什么。 方才最后那一眼,睫毛把秋露濃眼中的一切都遮擋住了,沒人知道她當時的心情。 同年,秋露濃身死于魔界。 ... ... 玄天宗。萬朝峰。 “你說,她那時候知道自己會死嗎?” 簡行斐挑著眉,躲開祁知矣的一擊,暈染著彩色的袖袍舞動,揮扇后撤時的姿態也可謂風流倜儻。 他本就出自魅惑人心的白狐一脈,戰斗時一舉一動也十分優雅。當他露出完整的面容時,整個人帶有一股傾倒眾生的魅力。 只可惜對面的祁知矣,還是那張平靜到無聊的表情。 “我覺得她知道啊......”簡行斐自問自答,宛如在嘆息。 他覺得秋露濃是那種明知道自己可能會死,也一定會前往的人。 即便祁知矣不想搭理簡行斐,在此刻,也忍不住開口否定。 “不,她不是那種人,你一點也不了解她?!?/br> “是,你了解她,畢竟你是最后和她一起進入魔界的人?!?/br> 簡行斐冷笑一聲,陰陽怪氣的問祁知矣,“就是因為你夠了解她,所以你才是唯一活下來的人,是吧?” 祁知矣臉上有了怒色。 此前他們相持不下,而現在這飽含憤怒的一擊帶著風尖銳的嘶喊,割破簡行斐的衣袍。 幾乎從喜怒不形于色的祁知矣面色陰沉,質問簡行斐,“你又知道些什么?” “真的讓人不爽的話,說得好像我是個無關的外人一樣。你從小說話就這么讓人討厭,祁知矣,你知道嗎?” 簡行斐嘴角還掛著微笑,一派貴公子的風輕云淡,身體早已揮扇迎向祁知矣。 兩人動作都快到匪夷所思,殘影閃動,紅白兩色的光亮暴戾且癲狂的碰撞或者交替相融。 這并不是人類能看得懂的決戰,可這么激烈和生死攸關的時刻,簡行斐說起話來還是不急不慢,聲音貼著祁知矣從各個角度響起。 “如果我是你,我不會讓我最好的朋友們死在那。我會用命去保護我重要的人?!?/br> “誰要殺她,就先從我尸體上踏過去?!?/br> “你這樣說,是因為你是在后悔當年涿郡簡家的事嗎?據我所知,你曾經也是那個最后活下來的人?!逼钪訂?。 “你真的很自以為是,所以在涿郡時我就討厭你了?!焙喰徐衬抗怅幓薜目粗钪?,似笑非笑?!澳悴灰f得我們兩很像一樣。我和你完全不一樣?!?/br> “活下來的人就應該承擔一切?!?/br> “我走的這一條路,該打的我仗我已經打完了,該報的仇我報了,該守的道義我也履行了,我全都做到了,你呢?” 木雕扇子猛然劃過一道弧度,銳利的指向祁知矣。 握扇之人和被指之都同時停下,不約而同的站在原地,相隔幾米遙望。 “你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你以為我不知道?”簡行斐說。 ““世家之風骨”王行之,世人評價他光風霽月,芝蘭玉樹。他是玄天宗中你的師兄,王家的原本下一代家主,據說是你最好的朋友?!?/br> “而這些年,你在玄天宗里弄權,四處安插自己祁家的人,現在可謂是玄天宗的“皇帝”了?!?/br> “你干涉其他家族的內務,四處打壓,尤其是王家。在暗地里,你摧殘那些資質好、羽翼未豐的世家修士?!?/br> “就連秋露濃的這把劍,主人隕落后還要被你鎮壓在這?!?/br> “你就不會內心有愧嗎?” 簡行斐目光明亮又鋒利,異常高傲,說話時直指人心。似乎想要拋開祁知矣的內心。 有些事情,似乎從一開始就注定了。 從一開始,在涿郡,紈绔世子爺和艱難求生的私生子走得就是兩條完全不同的路。 祁知矣一直在沉默。 面對簡行斐的質問沒有回答一句話。 他眉目微斂,疲倦厭倦,又有些陰沉,似乎是想說“你又知道什么呢?”,又想說“你不要再說了?!?/br> 可最后只是懶得說話的垂了垂眸。 很久沒有人提過王行之這個名字。 從簡行斐的話中,他見到了許多明亮的往事,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絲彷徨,“簡直像是在做夢.......” 夢? 簡行斐看了他一眼。驚訝祁知矣在自己面前會有這樣的情緒波動,這么多年來還是第一次。 他不確定祁知矣口中的夢是哪一種。 是指當初那時愚蠢而弱小的自己,和現在相比,遙遠的宛如夢境。 沒有人在手握力量后還會喜歡曾經那個渺小無能的自己。 還是指那些逝去的美好日子。 他們都期待著秋露濃的到來。少年們鬧市中打鬧,看市面上最火的話本,畫船上暢飲。 確實像是一場夢啊...... 鎮壓折仙劍的塔前,當今的妖王和玄天宗太上打得難解難分,又突然停戰。 雜草堆中,秋露濃隱秘的縮在角落,沒看到身后泛起淡淡的藍光,一只手從暗處伸出來,抓住她的胳膊。 秋露濃頭皮發麻,寒毛豎起。 這大概是秋露濃這輩子最驚訝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