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破廟
廚房內熏烤煎炸,鍋氣彌漫,林荀與徐建忠在廚房交流雖不多但卻意外地配合默契。 廚房外的氛圍則有些微妙。 唐盈和唐曼關系很好,于是便和她說了昨晚的怪夢,說著隨手將靠墊拉到身后緊緊貼靠著,才感覺到背后那種陰惻惻的感覺消失。 徐煜煬見她反應過大,便只坐在她身旁看她,手指捏著她的衣角摩挲,聽她將夢中的自己描繪得幾乎面目可憎。 唐曼聽完將手中盤了半天的葡萄隨手擱在了桌上,神情微變,問出了一個令唐盈感到熟悉的問題:“如果真是徐煜煬回來,你害怕什么,他要索命也是先索那個酒駕司機的命?!?/br> 接著,她探頭往廚房方向瞄了一眼,壓低聲音,給唐盈一個眼神,“第二就是他的命?!?/br> 徐煜煬順著下擺探入,輕輕握住唐盈的腰帶,克制著手心不去觸碰上方近在咫尺的腰肢,聽到岳母的話不禁贊同地點頭。 確實想索。 唐盈又撈過一個抱枕捧在懷里,下巴蹭著粗麻的邊緣,回想從前徐煜煬對她說過的話,若有所思,“不好說,總感覺他如果真回來,會變成厲鬼連我一起殺,我現在都有點后悔掃墓時候什么都和他說?!?/br> 從前唐盈公司同事聽說她老公是程序員,就開玩笑說程序員特別好,賺得多死得早。唐盈當時并不當回事,反而將這當成笑話講給徐煜煬聽,他聽完掐著她的下巴就咬住了她的嘴,說:“死了我也要纏著你?!?/br> 沒想到一語成讖,而她也在保險柜中發現了他留下的遺產繼承公證書,宣布死后約80%財產全部由妻子繼承,只有一筆專門贍養老人的存款由父母繼承,落款時間為那個玩笑話的后一天。 當時,唐盈捧著這份冷冰冰的公證書恍惚了很久,他的離世過于突然,甚至來不及為她留下告別的只言片語,但與之矛盾的卻是,他好像早就為她做好了自己死亡后的打算,他的一切都是屬于她的。 一顆葡萄向她拋來,原本是正中額頭的軌跡,卻在空中猛地拐彎直直落下,將回憶敲散,剛好被卡進抱枕與她身體的縫隙,被唐盈撿起握在指尖。 唐盈喉嚨口有些發緊,咳了兩聲問:“干嘛浪費食物?!?/br> 唐曼沒好氣:“七月半說話注意點,整天鬼不鬼的,我看你確實應該去廟里拜拜?!?/br> 此時,林荀一手端著一盤菜從廚房走出來,揚聲叫他們開餐,母女二人終于停止這個話題,唐曼則將桌上葡萄用紙巾擦了擦喂進了徐建忠嘴里,剛落座她便語出驚人:“聽小唐說,你前陣子去結扎了?” 林荀夾起一塊糖醋排骨放在唐盈碗中,抬眼笑著回答:“是,小唐和我都想好不要孩子了,女生上環我看也太嚇人了,還是我那個簡單?!?/br> 唐曼點點頭,并不干涉他們想法,看林荀現在談起這個也沒半點不悅她就放心了,說:“我不管你們要不要孩子,反正我們家叁代都非親非故的,只要你們家的人別再來對著小唐指指點點就好?!?/br> 唐盈聽到叁代非親非故悶笑出聲,“我不喜歡小孩,這個領養傳統估計斷我這?!?/br> 林荀也被唐曼的地獄笑話點到了,跟著附和說:“他們高中以后就不管我了,我都自己一個戶口本?!?/br> 徐建忠為人木訥,鮮少參與他們的討論,此時偏補了句:“我們小唐現在也在你戶口本上,是兩個人了?!?/br> 唐盈也夾起一塊咕咾rou放在他碗里,彎著眼睛看他,故作埋怨,“快吃這個,我們家除了你,可沒人愛吃?!?/br> 林荀動作很迅速,沒等筷子落下就把rou叼走了,唐曼嘖嘖嘖地說小年輕真不像話,唐盈反手揉了一把他的頭發,徐建忠正給妻子盛湯,歐元則在桌下轉著圈討吃的,大家都自覺地跳過了上個話題。 下午唐盈便和林荀去了附近寺廟,只是當兩人站在那宛如一個廢棄保安亭的檢票處時,兩人都發出了靈魂深處的疑問——能退票嗎? 不能。 唐盈落寞地收起手機,直呼便宜沒好貨,林荀牽著她的手四處打量,隔著大門便可看見廟內落漆的墻面與院內高聳的銀杏,兩者相對比,顯得格格不入。 “兩位施主是要入內嗎?” 聲音粗糙沙啞,如同某種破裂的金屬錚錚打在耳膜上,唐盈與林荀齊齊轉身望去,只見一位身著灰色僧袍的瘦高男子,左手慢悠悠轉著一串佛珠,見他們轉身便低頭斂目,雙手合十。 唐盈望著他濃密的頭頂,猶豫再叁,開口問道:“是的,請問一下,您是?” 男子低眉淺笑,卻在抬頭的一瞬間抿緊了嘴角,他望著唐盈的身側,答道:“我不是和尚,只是一個修行者?!?/br> 他收回眼神,繼續開口,語句流利:“門票一位二十,兩位叁十,叁位五十,都要進去嗎?微信還是支付寶?” * 徐煜煬:我也要門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