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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誰?! 劍眉星眸,年幼又凌厲,帶著鮮少示人的笑容。那柄不尋常的長刀已經出鞘,讓尤里瓦斯忽然明白了一切。 他咬牙切齒,厲聲震透冰谷:“蘇屹——!” 騎兵毫不猶豫地拖住尤里瓦斯,蘇屹和賀滄笙得以在狹窄的谷道上面對面。一切驚喜都在看到蘇屹看到賀滄笙赤\裸的脖頸和唇間的鮮血時轉為薄怒。 他在靖雪上站起身,伸手捧住了賀滄笙的臉。 “jiejie,”他道,“我來了?!?/br> 指上的冰涼傳遞心間,賀滄笙肩頭起伏,輕聲道:“阿屹?!?/br> 她偏頭,想要和蘇屹貼得更近一些,可是他們只能快速地接觸這一下,就像是只為了確認對方還活著。蘇屹隨即轉向尤里瓦斯,騎兵們讓開空間,他躍馬直入包圍圈。 “蘇屹!”尤里瓦斯的彎刀高舉,“你沒有死,自會用計策的卑鄙小人!” “你說是就是吧,我們彼此彼此?!碧K屹微笑著道,“西戎和玄疆的王子,必定要來一場對決?!?/br> 繡春的利刃掃向尤里瓦斯的側頸,尤里瓦斯偏頭躲閃,他并不收刀,看似格擋的一下變成了招式。繡春的長度占了便宜,劃過了五花馬的后腿。坐騎不穩,幾乎要將尤里瓦斯掀下去。尤里瓦斯從鐙中抽出腳,踩著側邊覆著冰雪的石。 蘇屹不會給他調整喘息的機會,翻身下了靖雪。鋒利的刃猛地擊在一處,然后拖拽著摩擦,那聲響令人牙酸。尤里瓦斯抬腿,帶著雪沫沉重地踹在蘇屹的左腿上,同時彎刀也到了蘇屹的胸前。 少年單膝跪下去,抬手用繡春駕住了彎刀。那彎刀的弧度正好卡在劍刃處,兩人都不能抽手。這是定生死的一下,尤里瓦斯居高臨下,上了蠻力。 “我在這里等了三年,你和這個女人算是很好的對手?!彼鬯迫狙?,“大乘一度是西戎的囊中之物,如果不是你們,我們已經入主京都。當年你父親投降,你比他有血性,但是,你知道岑源崧當年為什么會投向我們嗎?” 蘇屹在這一句里被喚出了很多的記憶,他盯著尤里瓦斯,道:“是因為你們抓住了他的嫡長子?!?/br> 就是如此簡單又荒謬的理由。 “嫡庶、男女、出身,這些成見岑源崧沒有拋開。他受困在這里,又因為私欲放棄了整個玄疆和岑家?!碧K屹一字一頓,緩緩站起身,翻轉局勢,用繡春壓住了尤里瓦斯的刀。他道:“而我只是庶子,岑源崧根本不記得我??山袢照驹谀忝媲暗氖俏?,會殺了你的也是我?!?/br> 這一下下舉起的鏗鏘力量讓尤里瓦斯難以支撐,鋒刃貼著頭皮過去,蘇屹在進攻時再次低聲開口:“而你看那個女人,她擁有任何男人都沒有的堅韌和氣度,會讓你的西戎俯首稱臣?!?/br> 少年的眉眼從未如此漆黑,刀鋒驀然狠劃。鮮血迸灑,尤里瓦斯搖晃著身子,被破開的喉嚨里發出類似哽咽的聲音。 繡春歸鞘,蘇屹看向賀滄笙,尤里瓦斯在他身后倒下。 “她賀滄笙將會是大乘的皇帝,”少年回頭,說完了先前的那句話,“可惜你看不到了?!?/br> 蘇屹翻身騎上靖雪,扯過了掛在馬側的斗篷給賀滄笙披上。此刻不是露真容的時候,所以還是得遮著脖頸。 “殿下?!彼粗覆涞袅怂旖堑难?,借著這個動作從時才的殺伐中恢復過來。他離賀滄笙很近,這樣的距離讓兩人都很動容。 蘇屹道:“我好想你?!?/br> 賀滄笙在馬上探身,低聲道:“我也是?!彼峙龅搅松倌甑哪?,“你殺了尤里瓦斯,從現在起,你就是玄疆的王?!?/br> 蘇屹看著殿下,恨不得周圍那些人立刻原地消失,可惜現在不是耽擱的時候。 他們策馬出山谷,帶回了尤里瓦斯的尸體,還算是體面地抬扔著還給了西戎人。賀滄笙在西戎士兵退去后集眾人于堂內,戎衣都沒有換,就親自給蘇屹戴了銀冠。 這冠樣式簡約,但很適合蘇屹,是她很久前就下令為他打造的。 本想在哪個晚上私語親呢時送出去,沒料到是在這樣的場合。 “傳本王令,”她不要蘇屹跪,就這樣抬手為他整發,道,“蘇屹親手殺死西戎王子尤里瓦斯,在沙依巴克城前破敵,今免其岑氏后人之罪,統率玄疆軍?!?/br> 堂中眾人跪地領命,賀滄笙和蘇屹并肩,寬袖下的手緊牽。 而后屋里靜默了半晌,他們的確是勝了,但所有人都沒有露出興奮。他們守住了邊關,但隨即而來的是戰爭過后的疲憊和空洞,還有即將再次征伐的事實。 遠處的庫洪山銜著落日,漸沉的暮靄籠下來,一切都存在昏暗里。 賀滄笙吩咐了清掃戰場和善后的活兒下去,洪達和扈紹陵先行。溫緒之著手準備與西戎的新王談判互市,也不久留。他出門時呆團兒蹭了過去,大概是覺得他氣質溫和,卻被先生輕輕地伸手隔開了。 屋門關上,再沒有了別人。賀滄笙放松下來,快速地回過身,踮腳用力地吻住了蘇屹的唇。 蘇屹低頭,手掌緊扣在她腰間,絲毫不給她反悔的機會或者退后的地方。這段日子對彼此的思念,還有今日在城前的驚險都化在這一吻里,由淺入深,繾綣難以自持。 分開時賀滄笙紅了臉,她似是對于這樣的主動還不太習慣,還有點不好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