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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如此,”賀滄笙垂眸,指尖點了點酒杯,示意蘇屹添酒,“不過是……心急莽撞了?!?/br> 賀峻修冷笑,道:“何止是莽撞這般簡單?玄疆王滿門身死,玄疆中的那些螻蟻又算什么?” “算作是人?!辟R滄笙低聲,卻沒有退步。 她平時與賀峻修淺談時一向是渾水摸魚,今晚也不知是怎么了,固執己見,絲毫沒有讓步。賀峻修被駁,覺得無奈也覺得生氣,卻見賀滄笙略微失落的樣子,心下立刻幸災樂禍,也覺得沒必要鬧僵,又是相互倒酒捧杯。 賀滄笙身上其實不舒服,賀峻修帶來的酒又烈,每一次滑辣的液體下喉,胃和小腹中就是一陣痙攣,此時已是強撐。她將折扇暫放在膝頭,姿態隨意,仰頭飲酒時也不用大袖遮掩,就這么仰頸一杯杯地灌。 蘇屹側目,清晰地看到賀滄笙在飲酒時的動作。她垂在桌下的那只手驀然抓緊了椅子邊沿,力氣之大,指節都已泛白。 這是在狠命地壓抑某種痛苦。 酒杯落回桌上,那手才緩緩松開了。 蘇屹看向賀滄笙,見人的雙頰上確是桃花色,看著與醉酒無二,可人分明還是清醒的。他仔細看了少頃,便發現賀滄笙總是在賀峻修沒看著的時候閉眸緩神,長眉微擰,嘴唇都已經泛了白。 有哪個喝酒能將雙唇喝得失了血色?分明就是身體不適,病痛發作。 賀峻修還要在飲,賀滄笙便向蘇屹略微頷首,等著他手中的酒壺。誰知少年抬手蓋住了她的杯,深深地看著她,道:“殿下,不可再飲了?!?/br> 這一句聲音不大,卻讓在場所有人聽得清楚。 賀滄笙有些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向蘇屹。而少年則認真地回看過去,明亮的眸中都是深沉。 賀滄笙不動聲色,其實在腦中快速地捋了捋近來的這幾日。 從那一晚蘇屹撞見她生病以來,言行就和之前有了些區別,總是盯著她是否披裘氅捂暖手不說,有時她伏案理事,竟還主動開口讓她早點歇著。 今晚當著康王,他真正該效忠的主子,還攔她飲酒。 她這兒沒出聲,還望著蘇屹,賀峻修已先坐不住了,看向蘇屹的眼睛里已經帶上了狠色。 他的奴隸,卻在這兒對著楚王諂媚。 “本王一語中的啊,”他面露惡意,對賀滄笙道,“蘇侍君真是恃寵而驕,要爬到你頭上了?!?/br> 賀滄笙鎮定自若,緩緩將目光從蘇屹臉上挪開,慵散地笑道:“他恃本王的寵,無妨,”說著還真放了杯,“本王就聽他的,真飲不得了?!?/br> 她頓了頓,又像是絲毫不識眼色一般對賀峻修道:“這酒烈,皇兄也停杯吧?!?/br> 賀峻修將杯子磕放在桌上,心底翻涌的惡毒擋也擋不住。 席上靜默片刻,兩人礙著面子相互陪著笑,又吃了會兒菜,賀峻修就忽地站起了身。 他似是因為醉酒而腳步不穩,才起身便一手按上了蘇屹的肩。蘇屹立即跟著站,伸手想扶著康王站好,可賀峻修卻像是訛上了人,非得撐著蘇屹的手臂才站得住,在原地胡亂踉蹌了好一通。 “皇兄當心,”賀滄笙看了半晌,最后也扶桌起了身,關切道,“真是飲得多了?!?/br> 她的腳步也亂得很,本要過去幫忙,卻被桌椅絆住。蘇屹松開康王,回身扶了她一把,期間仔細地攏著自己的袖,垂眸時卻見賀滄笙眼含深意。 賀滄笙狹眸半瞇,微微仰頸,對他口型道:“給我?!?/br>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觀閱。 第15章 藥物 兩人挨得近,蘇屹聞得到賀滄笙身上的酒氣,將唇語也讀得清楚。 原來她全看見了。 明明是危機的時刻,他卻莫名地覺得有點曖昧。 那邊兒的賀峻修正被圍上來的常隨們伺候著,蘇屹身高腿長地擋身,趁沒人看見,從胸口處摸了個什么東西出來。這動作間露了點金色,緊接著便滑進了賀滄笙掌心。 一人手guntang,一人手冰涼。 賀滄笙收攏手指,轉身坐下了。 “本想親自給懷歌斟酒,卻鬧了笑話?!辟R峻修也收拾得當,重新落座,“怪皇兄不當心,還碰了懷歌的侍君?!?/br> 賀滄笙瞧著他戲碼拙劣,一手搖著折扇向后靠身。她此時又有點兒發起熱,故而養精蓄銳地不開口,反正康王自己總會有動作。 果然,賀峻修在下一刻狀似無意地摸了把腰間,而后就變了臉色。 “本王鸞帶上原掛著個金蟾鎖,”他聲音焦急,“怎、怎不見了?” 賀滄笙冷漠地微挑長眉。 蘇屹本就還站著,此刻退開兩步,讓賀峻修的常隨們到桌邊蹲身一通急尋。賀滄笙冷眼看著,果然,那幾個人忙了一通,什么也沒有找到。 賀滄笙嘴角含笑。 這金蟾鎖么,正在她的手中。 是方才賀峻修塞到蘇屹身上的。 她本可以冷眼旁觀,卻近似本能地出了手。至于原因,多少有點模糊,大概就是…… 看著賀峻修拿這少年人不當人的樣子,心下不悅。 而這會兒的賀峻修倒是醉意全無,忽地站起了身,道:“那金蟾鎖是母后在本王少時所贈,萬丟不得!”他驀然伸手指向蘇屹,“你,本王自到懷歌府中便只與你有過接觸!那鎖分明一直在本王身上,此刻卻不見蹤跡,定是你手腳不干凈,趁本王時才跌撞,便行竊偷了去!” --